中醫經典古籍電子叢書系列
伤寒恒论下
清·鄭欽安
闡釋·唐步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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傷寒恒論卷五
陽明中篇
凡外邪盡入胃腑,謂之正陽陽明,列於此篇,計三十一法(據舒本校增)
一、陽明之為病,胃家實〔是也〕。原文180
鄭論:陽明乃多氣多血之府,邪至陽明(躁)〔燥〕地,與胃合成一家,其邪易實,故病見邪盛者極多,故曰胃家實。
【闡釋】“胃家實”三字是陽明病的提綱。胃家包括腸、胃而言,“實”字有廣義和狹義的區別,廣義包括經腑兩證,狹義就是單指陽明腑證而言。《內經》所說“邪氣盛則實”並不僅指有形結滯而言。食物積滯而實者,承氣證;熱邪積滯而實者,白虎證。
二、傷寒三日,陽明脈大。原文186
鄭論:一日太陽,二日陽明,三日少陽,乃傳經之次第。今三日而見脈大,可知其邪未傳少陽,而仍在陽明也,何以知之,浮為太陽,大為陽明,弦為少陽故也。
【闡釋】陽明病的脈大,必然大而有力,假使大而無力,或浮大無根,那就不一定全屬於陽明病。此雲三日陽明脈大者,謂不兼太陽陽明之浮大,亦不兼少陽陽明之弦大,而正見正陽陽明之大脈也。
三、傷寒發熱無汗,嘔不能食,而反汗出濈濈然者,是轉屬陽明也。原文185後段
鄭論:按發熱無汗,寒傷營也,嘔不能食,太陽有寒也,汗出濈濈然者,寒邪外出也。此曰轉屬陽明,果何所見而然乎?餘甚不解。
【闡釋】鄭氏將《傷寒論》185條分作兩條,前段列入陽明上篇9條,本條即後段。傷寒發熱無汗,嘔不能食,是少陽小柴胡證,不因發汗而反汗出濈濈然者,此由少陽轉屬陽明也,如此注釋,鄭氏之不解可解矣。
四、傷寒轉(屬)〔係〕陽明者,〔其人〕濈然微汗出也。原文188
鄭論:按轉屬陽明,必有陽明證足征,或見肌肉之間大熱,而又見口渴飲冷,氣粗口熱,蒸蒸汗出,如此言之,則曰轉屬陽明,方可無疑。而此只憑一濈濈然汗出,而即謂之轉屬陽明,實不恰切。
【闡釋】凡傷寒轉屬陽明,不論由太陽、少陽、少陰等轉係陽明,其人必見濈濈然連綿不已之微汗出也。此其裏熱亢盛,將水分外薰而為汗,腸中始得結實,而成鞕滿便難之陽明證。鄭氏曰:“而此只憑一濈濈然汗出,而即謂之轉屬陽明,實不恰切。”舒馳遠曰:“此條但據汗出濈濈一端,便是轉屬陽明,恐不能無疑。若熱退身涼,飲食有味,豈非病自解之汗耶?必其人惡熱、不惡寒,腹滿、按痛、譫語諸證錯見,方為有據,否則不足憑也。”故臨床不能憑一證以定寒熱虛實,須四診合參乃可。
五、太陽病三日,發汗不解①,蒸蒸發熱②者,屬胃也,調胃承氣湯主之。原文248
①發汗不解:指發汗後熱病不愈,不是太陽病不解。
②蒸蒸發熱:有如蒸籠中熱氣,從內向外蒸騰一樣,熱面潮潤。
鄭論:按三日,乃少陽主氣之期。今太陽發汗而不解,是邪入陽明,而未傳經也。觀其蒸蒸發熱者,陽明內熱之征,可以無疑矣。故以調胃承氣湯治之,其病自愈。
【闡釋】發汗以後,太陽表證雖解,而邪氣反化熱傳裏,轉為陽明腑實。當時證狀,除了蒸蒸發熱以外,一定還有腹滿、便秘、或心下鞕,鬱鬱微煩等腑實見證,才能使用調胃承氣湯。設若沒有上述證狀,僅憑蒸蒸發熱,就使用下法,是不恰當的。
六、陽明病,本自汗出,醫更重發汗,病已差,尚微煩不了了者,此〔必〕大便(已)鞕故也。以亡津液,胃中乾燥,故令大便鞕。當問其小便日幾行,若本小便日三四行,今日再行,故知大便不久出,今為小便數少,以津液當還入胃中,故知不久必大便也。原文203
鄭論:此由過汗傷及津液,已致胃燥失潤,問其小便尚利,津液未竭,故知其不久必便也。
【闡釋】陽明病大便鞕而難出,有熱結與津液不足兩端。熱結者可以攻下,承氣湯之類。津液不足者,必腸中津液增加,大便鞕得濡潤,無需攻下,亦必然不久自出。至於小便多的,大便必鞕;大便溏泄的,小便必少,是診斷大便鞕與溏泄的主要關鍵。今小便少,則津液還停胃中,胃中津液足,則大便潤,潤則軟滑,此其所以必出也。
七、陽明病,自汗出(者),若發汗,小便自利者,此為津液內竭,雖鞕不可攻之。當須自欲大便,宜蜜煎導而通之,若土瓜根及(與)大豬膽汁,皆可為導。原文233
鄭論:按汗自出,與小便自利,二者皆是大傷津液,故大便雖鞕者,不可攻之,俟其津液自回,亦可自便。此以蜜導法治之,亦切要之法,此又與熱結者,不可同法也。
【闡釋】本條大便鞕,是因自汗出,小便自利而大傷津液,腸中津液枯竭,與陽明中篇31條津液不行的脾約證,燥熱結實的承氣證,即鄭氏所說熱結皆不同,須詳辨之,必俟其津液自回,用蜜煎因勢利導之。
蜜煎方附:豬膽汁導法(校補)
食蜜七合上一味,於銅器內,微火煎,當須凝如飴狀,攪之勿令焦著,欲可丸,並手撚作梃,令頭銳,大如指,長二寸許。當熱時急作,冷則鞕。以內穀道中,以手急抱,欲大便時,乃去之(疑非仲景意,已試甚良)。
又大豬膽汁一枚,瀉汁,和少許法醋,以灌穀道內,如一食頃,當大便出宿食惡物,甚效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這是兩種通導大便的法,適用於多汗傷津,尺脈遲弱,元氣素虛,想大便而便不出的病人。一般津液枯的用蜜導,邪熱盛的用膽汁導。現西醫用灌腸法,此法遂廢而不用。
八、陽明病脈遲,雖汗出不惡寒者,其身必重,短氣、腹滿而喘,有潮熱者,此外欲解,可攻裏也。手足濈然(而)汗出者,此大便已鞕也,大承氣湯主之,若汗多,微發熱惡寒者,外未解也,其熱不潮,未可與承氣湯,若腹大滿不通者,可與小承氣湯,微和胃氣,勿令至大泄下。原文208
鄭論:陽明主脈大,脈遲者,裏有寒也。雖汗出不惡寒,因屬內熱之征,而汗出與身重、短氣、腹滿而喘觀之,證屬少陰,而非陽明,即汗出不惡寒一端,務要果有舌黃、乾渴、飲冷、大熱,方可稱陽明的證,再加以日晡潮熱,與手足濈然汗出,大便已鞕,則大承氣乃為的候。若汗多、微發熱、惡寒,則又屬太陽之邪未解,又當表之,故曰其熱不潮,未可與承氣,足以見用藥之大有分寸,即腹滿大便不通,又當審其輕重而斟酌於大小之間,勿令大泄,可見用藥之非易易也
【闡釋】鄭氏論此條著重在辨析太陽、陽明、少陰的疑似證。若汗多,微發熱惡寒者,太陽證也,若汗出與身重,短氣,腹滿而喘者,少陰證也,汗出不惡寒一端,需參以舌黃、乾渴、飲冷、大熱,乃陽明的證,再加以日晡潮熱,手足濈然汗出,大便燥實,則為大承氣證。即腹滿大便不通,鄭氏亦告誡“當審其輕重而斟酌於大小之間,勿令大泄。”示人辨證用藥時宜慎之。
大承氣湯方(校補)
大黃四兩(酒洗)厚樸半斤(炙去皮)枳實五枚(炙)芒硝三合上四味,以水一鬥,先煮二物,取五升,去渣,內大黃,更煮取二升,去渣,內芒硝,更上微火一二沸,分溫再服,得下,餘勿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按《傷寒論》有大、小、調胃承氣湯之別。大承氣湯治正陽陽明,小承氣湯治少陽陽明,調胃承氣湯治太陽陽明。蓋陽明病者,胃腸熱病也。大承氣為攻下重劑,治傷寒陽明腑證,陽邪入裏,胃實不大便,發熱譫語,自汗出。不惡寒,痞滿燥實堅全見。《內經》謂:“熱淫於內,治以鹹寒,火淫於內,治以苦寒。”
芒硝之鹹寒,以潤燥軟堅,配合大黃之苦寒,瀉實滯,清結熱。再加枳實苦寒,厚朴苦溫,下氣破結而除痞滿,實滿。唐容川謂:“三承氣不但藥力有輕重之分,而其主治亦各有部位之差別。大承氣湯,仲景提出大便已鞕四字,是專指大腸而言,大腸居下,欲其藥力直達,不欲其留于中宮,故不用甘草;大腸與胃同稟燥氣,故同用硝、黃,以潤降其燥;用枳、樸者,取木氣疏泄,助其速降也。”本方煎煮時,大黃必須後下,後下則氣銳行速,能充分發揮藥之效力。本方在《傷寒論》中用於陽明病者有十一條,用於少陰病者有三條,大都有熱結裏實,宜急下存陰的病症。鄭氏專就陽明裏症立說,故特別提出“胃家實”三字提綱,必須審察的確,如大、小便不通,大便鞕、腹滿、狂亂奔走叫駡,不避親疏,潮熱、譫語種種病象,務宜斟酌不可猛浪誤用。又指出吳又可《溫疫論》中用此方者有三十餘症,教人宜明圓通應用之妙。鄭氏在《醫法圓通》中,推廣應用以治咳嗽聲如洪鐘、食入即吐及頭暈神昏無主三症。此三症俱非應下之症,但審其俱由邪火熾甚而致,故用本方治之而愈,實屬善用成方。筆者曾用此方治傷熱咳嗽,所投輒效;又用治臌脹病,患者腹脹如鼓,胸脅滿悶,皮膚蒼黃,肌肉變硬。大便秘結,所下如羊矢,舌質深紅,苔黃燥,脈沉實有力,精神不衰,口渴飲冷。此屬陽明腑症,痞滿燥實俱備,大承氣湯下之而愈。現加減化裁,能治多種腸梗阻及闌尾炎,亦治流行性乙型腦炎,於通下後即能熱退神清,抽搐停止。
九、病人不大便五六日,繞臍痛,煩躁,發作有時者,此有(躁)〔燥〕屎,故使不大便也。原文239
鄭論:按大便五六日不便,繞臍而痛,非有熱結,必係(躁)〔燥〕屎阻滯氣機,不得流通暢,故有此等病形也。
【闡釋】此條係腸中燥屎內結的主要證狀,繞臍痛,煩躁,發作有時,其原因在於腸中燥屎不得出,矢氣攻沖,時而發作,時而停止,可用大承氣湯攻下之。
十、大下後,六七日不大便,煩不解,腹滿〔痛〕者,此有(躁)〔燥〕屎也,所以然者,本有宿食故也,宜大承氣湯。原文241
鄭論:按既經下後,應當通暢,複見六七日不大便,反煩不解,腹滿,定是下時,而邪未泄盡,複又閉塞耳。果係泄盡,又雲有複閉塞之理乎?此條稱有屎宿積,亦是正論。
【闡釋】患陽明腑證,大下之後,六七日又不大便,煩不解,則熱未退可知,腹滿脹痛,此腸中有燥屎宿食積聚。下之未盡,仍當下之。
十一、病人小便不利,大便乍難乍易,時有微熱,喘冒不能臥者①,有(躁)〔燥〕屎也,宜大承氣湯。原文242
鄭論:此條總緣(躁)〔燥〕矢不行,隔塞於中,而各經氣機不得舒暢,氣阻于前陰,則小便不利,氣阻於膽,則夜不能眠,氣逆於肺,則喘證生,氣阻于衛,則微熱作,大便之乍難乍易者,皆氣機之時開時闔所致也。急以大承氣湯治之,去其(躁)〔燥〕矢,(躁)〔燥〕矢一去,氣機立通,則諸證自釋矣。
①喘冒:喘,因腹滿壅甚,故短氣如喘。冒,是熱甚昏眩的現象。
【闡釋】小便不利,喘冒不能臥,微熱,大便乍難乍易,如鄭氏所說總緣燥矢不行,隔塞於中,各經氣機不得舒暢所致。用大承氣湯內攻燥屎,燥屎除則諸證自愈。
十二、陽明病,潮熱,大便微鞕者,可與大承氣湯,不鞕者,不可與之。若不大便六七日,恐有(躁)〔燥〕屎,欲(和)〔知〕之法,少與小承氣湯,湯入腹中,轉失氣者①,此有(躁)〔燥〕矢,乃可攻之。若不轉失氣〔者〕,此但初頭鞕,後必溏,不可攻之,攻之必脹滿不能食也。欲飲水者,與水則噦。其後發熱者,必大便複鞕而少也,以小承氣湯和之。不轉失氣者,慎不可攻也。原文209
①轉失氣:腸中屎氣下趨,俗言放屁。
鄭論:按鞕與不鞕,指邪熱之輕重,而定可攻與不可攻之意也。轉失氣與不轉失氣,乃決有(躁)〔燥〕屎無(躁)〔燥〕屎之真偽也。若攻之脹滿不食,法宜溫中,又非承氣可了也。
【闡釋】本條是反復說明運用承氣湯的辨證。具體說可分為三段看,從開首至不可與之為第一段,辨識大承氣湯的應用;若不大便至與水則噦為第二段,從失氣不失氣來辨識小承氣湯的應用;其後發熱至文末為第三段,從發熱和失氣的機轉來決定是否應用小承氣湯。若鄭氏所論“攻之脹滿不食,法宜溫中。”則當用理中湯加半夏、砂仁主之。
十三、陽明病,下之,心中懊憹而煩,胃中有燥屎者,可攻。腹微滿,初頭鞕,後必溏,不可攻之。若有燥屎者,宜大承氣湯。原文238
鄭論:按陽明下後,而懊憹心煩者,熱邪未去,而擾攘太甚也。胃中尚有燥矢者,下之而結熱未淨也。燥者可攻,裏實也;先鞕後溏者,不可攻,裏虛也。此處就是認證眼目,用藥法竅,學者宜細求之。
【闡釋】攻下是陽明腑實證的正治方法,現攻下後,病者心中有懊憹而煩的見證,可見邪氣還沒有盡除。但是下後心煩懊憹,有熱邪不除留於胸隔的梔豉湯證;有燥屎未去積滯內陰的大承氣湯證。原文指出胃中有燥屎者,即辨證的要點,可用大承氣湯再下之。
十四、得病二三日,脈弱,無(少)〔太〕陽柴胡證,煩〔燥〕,心下鞕,至四五日,雖能食,以小承氣湯,少少與微和之,令小安。至六、七日,與承氣湯一升。若不大便六七日,小便少者,雖不(能)〔受〕食,但初頭鞕,後必溏,未定成鞕,攻之必溏,須小便利,屎定鞕,乃可攻之,宜大承氣湯(主之)。原文251
鄭論:按此條既稱脈弱,無(少)〔太〕陽柴胡證,即見煩躁,心下鞕,焉知非寒結,而成心下鞕乎?況條中並無陽明熱證實據,只憑屎定鞕一語,而斷為大承氣湯證,於理法誠有未當,尚祈高明證之。
【闡釋】鄭氏對此條之按,與歷代注家不同,持否定之意見。先提出“焉知非寒結而成心下鞕”質疑。繼又說:“條文中並無陽明熱證實據,只憑屎定鞕一語,而斷為大承氣湯證,於理法誠有未當”。筆者遍閱成無己、柯韻伯、陳修園等十餘家之注,都牽強附會,反不若從鄭氏存疑之說為當。
十五、陽明病,不吐不下,心煩者,可與調胃承氣湯。原文207
鄭論:按邪至陽明,未經吐下,但心煩者,此以承氣湯主之,是以為熱伏於內也。餘謂心煩故似熱象,有胃液被奪,不能輸津液於心腎者,不得一例論之,統以承氣為是。
【闡釋】陽明病必至腹滿、便秘、潮熱、譫語,乃可大攻下。此條邪熱在胃,未經吐下而心煩,為邪熱鬱蒸也,可與調胃承氣湯微溏之,以解其熱,則心煩自愈。鄭氏更進一層曰:“心煩故似熱象,有胃液被奪,不能輸津液於心腎者”,則調胃承氣湯不可用,法當養陰益胃,以竹葉石膏湯加沙參、玉竹、生地治之。
十六、陽明病,譫語發潮熱,脈滑而疾者①,小承氣湯主之。因與承氣湯一升,腹中轉(矢)氣者②,更服一升;若不轉(矢)氣〔者〕,勿更與之。明日又不大便,脈反微澀者③,裏虛也,為難治,不可更與承氣湯也。原文214
①脈滑而疾:脈象圓滑流利,應指快速。
②轉氣:即前21條轉失氣之意。
③微澀:脈象微而無力,蹇澀而不流利。
鄭論:按譫語發熱,本可下之證,仲師斟酌,轉矢氣與不轉矢氣,以定可攻與不可攻之分。但轉矢氣而下之,複見脈微澀,此又正氣之虛,此刻欲攻之,則恐正氣不勝,不攻之,又慮邪氣複熾,故曰難治,不可更與承氣湯也。
【闡釋】原文雲:“明日又不大便,脈反微澀者,裏虛也,為難治”。微為陽虛,澀為液竭,是陰陽兩虛的表現,攻邪則傷正,扶正則礙邪,所以斷為難治。所謂難治,並不等於不治,而邪實需攻,正虛宜扶,自以攻補兼施為宜。筆者認為可用四逆湯以補陽,加參、歸、地以助陰,合承氣湯而治之,則難治者不難矣。
十七、夫實則譫語①,虛則鄭聲②,鄭聲者重語也。原文210前段
①譫語:是神志昏亂,語言沒有倫次,聲音粗壯。
②鄭聲:是說過又說,語言重複,細語呢喃,聲低息短。
鄭論:此條舉虛實,以明陰陽現證之異。異者何?聲厲、聲低是也;有神、無神是也;張目、瞑目是也;安靜、不寧是也。學者不可粗心,務要將譫語、鄭聲情形實據,熟習於胸,臨證分辨,庶不誤人。
【闡釋】譫語屬陽,鄭聲屬陰,有如鄭氏所言,“以明陰陽現證之異”。
是實是虛,當從全面證狀來確定。然譫語中亦有虛證,不可不知。實證大多見於陽明熱實之證,由於燥實內結,濁氣上幹,神明受熱熏灼,以致發生神志昏亂的狀態。虛證是心神將脫,譫語時而昏亂,時而清澈者,或獨自譫語,呼問則清楚等是也。實證治以承氣湯,虛證仍當用溫法治療。鄭聲者,精神衰乏,不能自主,語言重複,其聲微短,正氣虛也,法當回陽以治之,如四逆加人參湯是也。
十八、直視譫語,喘滿者死,下利者亦死。原文210後段
鄭論:按直視、譫語、喘滿者,明是胃火灼盡陰精,此條專舉胃火旺極者言也。更有少陰真陽衰極,真精不能上榮於目亦直視,危亡已在瞬息之間。直視而見喘滿者,陰精將盡,而又下利,更竭其液,不死何待?
【闡釋】直視譫語,是陽熱亢極,陰精告竭的現象,火熱上亢,神明受擾故作譫語。熱甚傷陰,五臟之精氣,被邪熱所劫,不能上榮於目,故直視不動,如果再見喘滿,則陰精竭絕,陽失依附,而氣從上脫;若見到下利的證狀,是中氣亦敗,邪實正虛,且利複傷陰。兩者皆是死候。鄭氏更論及少陰真陽衰極,真精不能上榮於目之直視,危亡已在瞬息之間,法當大劑回陽以救之。
十九、發(熱)〔汗〕多,若重發汗者,亡其陽①,譫語脈短者死②,脈自和者不死③原文211
①亡其陽:汗液出得太多,致有虛脫的現象。
②脈短:是上不至寸,下不至尺,只有關脈搏動。
③脈自和:與脈短相對而說,也就是脈無敗象的意思。
鄭論:按陽明發(熱)〔汗〕,多屬有餘,陽旺陰必虧,若重發汗,陰必亡,陰亡陽亦與之俱亡,譫語、脈短,陰陽兩不相互之候,不死何待?若脈尚自和者,陰血未盡滅也,故斷其不死。
【闡釋】本條指出虛證譫語的成因是汗多重發汗,不但津液更傷,而陽氣隨汗外泄,有亡陽之慮,屬大虛之候,脈短,這是氣血津液消耗殆盡,行將陰陽離絕,故為死候。脈自和,則知陰陽尚未脫離地步,用藥治療得當,可以不死。
二十、陽明病,其人多汗,以津液外(亡)〔出〕,胃中(躁)〔燥〕,大便必鞕,鞕則譫語,小承氣湯主之;若一服譫語止〔者〕,更莫〔複〕服。原文213
鄭論:按因汗出以致譫語,大便鞕者,胃(躁)〔燥〕也,血液外亡也,今既下之,而大便不鞕,不譫語者,胃得潤而和,故令其勿更服,恐再下之,而別生他病也。
【闡釋】譫語由於便鞕,便鞕由胃燥,胃燥由於津液少,津液少為熱實於裏而汗液外泄。因為大便鞕結。腑氣不通,則穢濁之氣上攻,心神不擾,所以發生譫語。小承氣湯以去實熱而和胃,則譫語自止。
二十一、傷寒四五日,脈沉而喘滿,沉為在裏,而反發其汗,津液越出,大便〔為〕難,表虛裏實,久則譫語。原文218
鄭論:按邪原在裏,而反汗之,其誤已甚,汗出則津液外越,津液外行,自然胃(躁)〔燥〕而大便亦與之俱(躁)〔燥〕,(更)〔便〕所以難也,裏分邪實,無怪乎譫語也。
【闡釋】表證之喘滿,其滿在胸部,其脈必浮;裏證之喘滿,其滿在腹部,其脈必沉。前者可用麻黃湯之類發其汗則愈;後者發汗則誤,以致津液外越,燥實結於內,久則譫語。此以過汗傷津,而不致大實滿痛,宜少與小承氣治之。
二十二、傷寒若吐若下後不解,不大便五六日,上至十餘日,日晡所發潮熱,不惡寒,獨語如見鬼狀。若劇者,發則不識人,循衣摸床,惕而不安,微喘直視。脈弦者生,澀者死。微者,但發熱,譫語者,大承氣湯主之;若一服利,〔則〕止後服。原文212
鄭論:按既經吐下後不解,延至如見鬼狀,循衣摸床,微喘直視者,乃將死之征。但脈弦者,弦為陰象,是陰尚未盡也,故曰生。
若脈見澀,澀為血枯,枯則陰竭,不死何待?病形若但發熱譫語,而無直視可據,故以大承氣湯主之。
【闡釋】傷寒表證,應汗之使邪從外解,反治以吐下,以致津傷化燥,邪陷成實,不惡寒,發潮熱,便秘,都是胃腸燥實之征,延至獨語如見鬼狀,循衣摸床,惕而不安,微喘直視,此不僅陽明腑實自病,且已波及厥少二陰,危之甚矣。脈弦為正氣尚存,陰精未竭,故曰脈弦者生;脈澀是營血衰竭,陽亢陰絕,故曰脈澀者死。若但見發熱譫語之腑實證,可用大承氣湯蕩滌其燥結,然此峻下之劑,必須中病即止,以免過劑傷正。
二十三、汗出譫語者,以有(躁)〔燥〕屎在胃中,此為風也。須下(之)〔者〕,過經乃可下之①。下之若早,語言必亂,以表虛裏實故也。下之(則)愈,宜大承氣湯。原文217
①過經:這裏是太陽表證解除之意思。成無己注:須過太陽經無表證。
鄭論:按既稱汗出譫語,明是內熱胃(躁)〔燥〕而有(躁)〔燥〕屎也。何得以風名之乎?又曰下之早,而語言必亂,亂亦譫語之屬也,何必強名之乎?總之此病乃為裏實證,故下之可愈。
【闡釋】此條鄭氏不隨文注釋,亦不牽強附會,而提出質疑,最後歸結為:此病乃為裏實證,故下之可愈。可啟迪後學深思之。
二十四、陽膽病,譫語有潮熱,反不能食者,胃中必有(躁)〔燥〕屎五六枚也,若能食者,但鞕爾,宜大承氣湯(主)〔下〕之。原文215
鄭論:按(躁)〔燥〕屎與但鞕,二者有輕重之分,其間譫語、潮熱、不能食,皆胃中熱結阻滯也。
【闡釋】以能食不能食,來辨別腑實內結的微甚。重則燥屎阻結,輕則僅僅便鞕。已結者開其結,未結者滌其熱,不令更結。譫語潮熱雖相同,但腑實的程度有輕有重,原文俱主以大承氣湯。筆者認為能食者,只用小承氣微和胃氣即可。若不能食,是燥屎已成之確據,則可用大承氣湯下之。
二十五、陽明病,發熱汗多者,急下之,宜大承氣湯。原文253
鄭論:按陽明發熱汗多,而急下之者,何也?恐血液外越過盛,而胃中反生(躁)〔燥〕結等證,下之正所〔以〕存津液以安胃也。但此證,只憑一發熱汗多而定為急下,況人參白虎證,亦大熱汗出,尚未急下。當時大約為陽亢已極者而言之也,若但發熱汗出,而定為急下,不能無疑。
【闡釋】鄭氏謂:“若但發熱無汗,而定為急下,不能無疑”。蓋陽明病發熱汗多,不論陽明經證、腑證都有,如屬經症熱熾,則白虎人參湯即可清熱救陰。故此條當有其他腑實證狀,如腹滿痛,不大便、潮熱、譫語等證,方能急下存陰。
二十六、發汗不解,腹滿痛者,急下之,宜大承氣湯。原文254
鄭論:按此條為陽明胃實者言之,而非為胃虛者言之,學者宜詳辨虛實。
【闡釋】汗為陰液,發汗則傷津而熱邪更熾,與糟粕相結而成燥屎,陰梗於中,氣機窒塞,不通則痛,故宜大承氣湯急下之。
二十七、腹滿不減㈠,減不足言,當下之,宜大承氣湯。原文255㈠腹滿豈無虛實(頂批)。
鄭論:按此條未指出當下實據,不能無疑,姑錄之。
【闡釋】按此節承上條,蓋謂下後腹痛雖減腹滿未減,或減十分之一二,言不甚減也。所以然者,悍熱太甚,非一下可盡除也。此下之未盡,故仍以大承氣湯再次攻之。前條曰急下之,本條曰當下之,用法自亦有微劇之分矣。又腹滿有虛實之別,太陰虛寒的腹滿,裏無實邪,其腹滿,常有緩解之時;本證腹滿,乃是裏有燥屎,有形的實邪,腹滿無減輕之時。《金匱》“腹滿時減,複如故,此為寒,當與溫藥”。虛、實之間,最宜詳辨,治法亦迥異。
二十八、傷寒六七日,目中不了了①,睛不和②,無表裏證③,大便難,身微熱〔者〕,此為實也,急下之,宜大承氣湯。原文252
①目中不了了:即視物不明。
②睛不和:是眼珠轉動不靈活。
③無表裏證:指既無頭痛惡寒表證,也無腹滿譫語等裏證。也有認為是無少陽的半表半裏證。
鄭論:按目睛不了了者,皆緣內有伏熱傷及津液,津液暗耗,不能上榮於目,故不了了,觀其大便難,身微熱,其內之伏熱,亦可慨見矣。故宜急下之,正以救津液,恐遲緩則熬幹陰精也。
【闡釋】《內經》雲:“五臟六腑之精,皆上注於目,熱邪內灼,津液枯燥,則精神不得上注於目,故目中不了了,睛不和也”。燥屎內阻,則大便不通,此為裏實證,謂無表證則可,無裏證則不可,無裏證安能下之耶?正如鄭氏所說:“故宜急下之,正以救津液,恐遲緩則熬幹陰精也”。
二十九、陽明病欲解時,從申至戌上。原文193
④芤(kōu摳):脈之一,脈輕按浮大,重按中空,有如蔥管,是陰血不足,陽氣浮盛之征。
鄭論:按申、酉、戌,乃陽明之旺時,邪衰者于旺時可以潛消,邪盛者于此時更盛,觀日晡潮熱之人,則得解與不解之道也。
【闡釋】此條所論涉及時間醫學,按照祖國醫學理論,申、酉、戌時,(即現在的下午三時至八時)日晡時也。陽明潮熱,發於日晡,陽明病解,亦於日晡,為陽明經氣當旺的時候,欲解說法也。
三十、脈浮而芤④,浮為陽,芤為陰,浮芤相搏,胃氣生熱,其陽則絕。原文246
【闡釋】此節但言脈而不言證者。蓋指平素陽旺陰虛之人,故感邪即從陽熱而化也。浮則氣分之陽熱盛,芤則血分之津液虛,浮芤相搏,則胃中合相搏之勢,而愈生火熱矣。曰其陽則絕,並不是說陽氣的敗絕,與陽明上篇4條一樣,為津液不足,裏熱亢盛的意思。亦即太陽膀膠之津液,不能還入胃中,有斷絕不續之現象也(鄭書原無三十、三十一條,據舒本校補)。
三十一、趺陽脈浮而澀⑤,浮則胃氣強,澀則小便數,浮澀相搏,大便則鞕,其脾為約,麻子仁丸主之。原文247
⑤趺(fū膚)陽:即沖陽穴,在足背第二第三蹠(zhí)骨間,屬足陽明胃經,古人常用跌陽脈診察脾胃疾病。
【闡釋】此節乃太陽陽明之脾約證也。獨診之足者,蓋邪熱從足而上,太陽膀胱之津液先虛,故脾被熱灼,而津液澀約,胃被熱蒸,而火氣強盛,故不用承氣之速下,而用麻仁丸之緩攻,以和之也。
又上二條,舒馳遠《再重訂傷寒集注》具載,鄭氏《傷寒恒論》缺之。但舒氏亦疑此兩條非仲景原文,而為叔和錄入,有矛盾。或為鄭氏不錄此二條之原因。
麻子仁丸方(校補)
麻子仁二升芍藥半斤枳實半斤(炙)大黃一斤(去皮)厚樸一尺(炙去皮)杏仁一升(去皮尖熬,別作脂)上六味,蜜和丸,如梧桐子大,飲服十丸,日三服,漸加,以知為度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有滋腸潤燥緩瀉作用,方中麻仁杏仁潤腸肅肺,因肺與大腸相表裏,肺氣降有助於通便作用。枳實、厚樸破氣行滯,芍藥養陰,大黃攻下清熱。所以成其潤腸緩下劑,但仍兼攻下破氣。現有中成藥出售,為有效的潤下劑,用於虛弱體質便秘者多效。
傷寒恒論卷六
陽明下篇
外邪已趨少陽,未離陽明,謂之少陽陽明,列於此篇,計八法(據舒本校補)。
一、陽明病,發潮熱,大便溏,小便自可,胸脅滿不去者,〔與〕小柴胡湯(主之)。原文229
鄭論:按大便溏,胃虛而不實也;小便自可,內無熱也;胸脅滿者,濁陰閉塞也;發潮熱者,陽氣浮也。此際正當溫中,又非柴胡湯所宜也。此條意著重在兩脅上,究其端倪,故以小柴胡湯主之。
【闡釋】此節乃少陽陽明二陽合病。邪熱陷於大腸,故發潮熱;如胃家實,當大便鞭而小便數,今大便溏,小便自可,知非實熱之證。鄭氏謂:“大便溏、發潮熱等諸證,正當溫中,又非柴胡湯所宜”。當用理中湯加砂仁半夏治之。然就胸脅滿不去一證,仍宜從胸脅而達之外,可從轉樞而出。因陽明經病輕,少陽經病重,用小柴胡湯治少陽,解其主症。
二、陽明病,(而)脅下鞭滿,不大便而嘔,舌上白苔者,可與小柴胡湯(主之)。上焦得通,津液得下,胃氣因和①,身濈然汗出而解(也)。原文230
①胃氣因和:指胃的正常機能得到恢復。
鄭論:按此證,乃陽明而兼少陽也。夫兩脅者,少陽之地界也。今兩脅鞭滿,是少陽氣機不舒之候,不大便者,胃實之征,舌上白苔色者,寒也,嘔時而作,少陽喜嘔也。餘意此證,可小柴胡內重加大黃,俾土木之氣舒則內暢,而津液通,胃氣自和,只用小柴胡湯而不用大黃,似不恰切。
【闡釋】本條與前條亦少陽陽明二陽合病,較上節為重。前節係邪陷於大腸,此節係陷於胸胃之間。曰脅下鞭滿,不大便而嘔,舌上白苔者,正氣不得上升下降,故使不大便也。用小柴胡湯以轉其樞,則諸證自愈。但鄭氏則主“小柴胡湯重加大黃,俾土木之氣舒則內暢,而津液通,胃氣自和”,似較僅用小柴胡湯原方為對證。
三、間曰:病有太陽陽明,有正陽〔陽〕明,有少陽陽明,何謂也?答曰:太陽陽明者,脾約是也①正陽〔陽〕明者,胃家實是也②;少陽陽明者,發汗利小便〔已〕,胃中(躁)〔燥〕煩實,大便難是也。原文179
①脾約:脾約以胃中之津液言。胃無津液,脾氣無以轉輸,故如窮約而不能舒展也。即是由於津液虧少而引起便秘。
②胃家實:指腸胃中有熱邪積滯。
鄭論:按太陽之邪未盡,而傳至陽明,如桂枝湯加葛根之屬,與脾約湯之屬是也。正陽〔陽〕明者,太陽之邪傳至陽明,隨(躁)〔燥〕而化為熱邪,絕無一毫太陽寒氣,而胃獨受其邪,則為之正陽〔陽〕明,所雲胃家實是也。少陽陽明者,是陽明之邪半入少陽地界,兩經之提綱病情互見,故為少陽陽明,如兩脅滿而不大便是也。
【闡釋】此條採取問答形式,鄭氏所注分別說明三類陽明府證的成因和來路,較為全面。太陽陽明由於津虧,其證狀較輕;正陽陽明由於陽旺,不大便,內實滿痛,名胃家實,其證狀最重。少陽陽明由於誤治,其證狀較太陽陽明為重。三者病因雖有別,而皆熱盛於裏致腸胃成實,則理無二致。
附:少陽轉陽明二證(據舒本校補)
四、少陽陽明〔者〕,發汗利小便〔已〕,胃中(躁)〔燥〕煩實,大便難是也。原文179後段
③此條與上條第三小節重複,不識何故,為保存原書面貌,姑存之。
鄭論:按此證,前已申明,茲不復敘③
五、服柴胡湯已,渴者屬陽陰,以法治之。原文97後段
鄭論:接此條,本有少陽證,故服柴胡湯已而口渴者,胃有熱而傷及津液也,仍以陽明口渴法治之。餘細思口渴一證,有胃熱太甚,口臭氣粗,身熱汗出,渴飲冷者,仲師以人參白虎湯治之。有陽衰不能薰騰津液於上而亦口渴,但飲滾飲冷不同,仲師以回陽治之,如此用藥,方不誤人。
【闡釋】本條明言“渴者屬陽明也,以法治之”。鄭氏主以人參白虎湯治之,于理於法皆合。至有陽衰不能薰騰津液於上,而亦口渴,其非陽明證明甚,當屬少陰證之口渴,自當以回陽法治之。
附:太陰轉陽明一證(據舒本校補)
六、傷寒脈浮而緩,手足自溫者,是為係在太陰。太陰者,身當發黃。若小便自利者,不能發黃,至七八日,大便鞭者,為陽明〔病〕也。原文187
鄭論:按緩脈,乃太陰之本象,此以為當發黃,吾甚不解。夫緩為胃氣,不主於病,取其兼見,方可論病。又曰:小便利者不發黃,全未見有胃家遏鬱病情,而獨曰小便利者不發黃,皆非正論。即謂太陰轉屬陽明,其脈必不得以緩論,即見大便鞭,當下之證,定有一翻先數日脈緩,後忽見實、大、洪、數之脈,乃為合法。
【闡釋】自此以下三節,皆言陽明假實之證,亦即邪從三陰傳入陽明之證也。太陰病濕盛陽微,不能溫運,若寒濕瘀滯,身當發黃;如小便通利,濕從下泄,便不能發黃。但小便自利過多,則腸中水分漸幹,積至七八日而大便鞭者,則太陰轉成陽明證矣。如此解釋,則鄭氏之疑可以不疑矣。
附:少陰轉陽明一證(據舒本校補)
七、少陰病,六七日,腹脹(滿)〔不大便〕者急下之,宜大承氣湯。原文322
鄭論:按此病必是少陰協火而動之候,前數日所現定是滿盤少陰證形,迨延至六七日,積陰生內熱,邪遂從熱化矣。熱甚以致腹脹不大便,則邪已轉入陽明,若不急下之,則真陰有立亡之勢,故下之宜急也。
【闡釋】鄭氏曰:“積陰生內熱,邪遂從熱化矣。熱甚以致腹脹,不大便,則邪已轉入陽明”。腹脹不大便者,必兼見舌苔乾燥,惡熱飲冷,方為實證。實則此乃少陰化熱太過,火傷中土之證也。急下以救中土,土壞則生機立竭矣。非用大承氣急下,安能救其危哉!
附:厥陰轉陽明一證(據舒本校補)
八、下利譫語者,有(躁)〔燥〕屎〔也〕,宜小承氣湯。原文374
鄭論:按譫語多緣內有(躁)〔燥〕屎,茲何又稱下利譫語?若下利而譫語,必非實證,必非下證。然譫語亦有似是而非處,學者務當細求,苟下利而譫語,其人有神,脈大而實,口渴、舌幹、飲冷,此為協熱而下利,皆在可下之例;若其人下利譫語,身重無神,舌潤不渴,脈微,又當溫腎扶陽,不得以譫語而盡為熱證,亦不得盡為可下之證也。
又按此條,大約為裏虛夾(躁)〔燥〕,而有(躁)〔燥〕屎結於中者言之也。余意當于溫補劑中,加大黃逐之,庶為妥切。
【闡釋】下利而譫語,有陽虛、陰虛之別,陽證者為協熱而下利,治以小承氣湯。若陰證下利譫語,無神不渴,脈微,法當溫腎扶陽,治以附子理中湯加補腎藥味。故鄭氏曰:“不得以譫語而盡為熱證,亦不得盡為可下之證也”,自當辨證施治,方為恰當。又按此條,大約為裏虛夾燥,鄭氏于溫補劑中,加大黃逐之,法可遵從。
傷寒恒論卷七
少陽篇計二十一法(據舒本校補)
一、傷寒五六日,中風,往來寒熱①,胸脅苦滿②,默默不欲飲食③,心煩喜嘔④,或胸中煩而不嘔、或渴、或腹中痛、或脅下痞鞕、或心下悸、小便不利、或不渴、身有微熱,或咳者,小柴胡湯主之。原文96
①往來寒熱:惡寒時不知熱,當熱時不知寒,寒和熱間代出現,即所謂間歇型熱。
②胸脅苦滿:謂胸脅部有苦悶的感覺。因少陽脈循胸脅,邪入其經,所以胸滿。
③默默:靜默不言也。
④喜嘔:即是時常作嘔。
鄭論:按少陽當陰陽交會之中,出與陽爭則熱生,入與陰爭則寒作,故有寒熱往來也。胸脅滿,默默不欲食者,肝邪實而上克其土,土畏木克,故不欲食。心煩喜嘔者,肝喜發洩也。甚至或煩、或咳、或渴、或腹痛、或心下悸、或小便不利,種種病情,皆係肝木不舒所致也。故以小柴胡主之,專舒木氣,木氣一舒,樞機複運,而諸證自釋矣。
【闡釋】往來寒熱,胸脅苦滿,默默不欲飲食,心煩喜嘔,這是小柴胡湯的主要證候,以下的或然證,並不是用小柴胡湯的主要目標。鄭氏所按已詳盡矣,無庸贅述。
小柴胡湯方(校補)
柴胡半斤黃芩三兩人參三兩半夏半升(洗)甘草(炙)生薑各三兩(切)大棗十二枚(擘)上七味,以水一鬥二升,煮取六升,去渣,再煎取三升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若胸中煩而不嘔者,去半夏人參,加栝蔞實一枚。若渴,去半夏,加人參合前成四兩半,栝蔞根四兩。
若腹中痛者去黃芩,加芍藥三兩。若脅下痞鞕,去大棗,加牡蠣四兩。若心下悸,小便不利者,去黃芩,加茯苓四兩。若不渴,外有微熱者,去人參,加桂枝三兩,溫複微汗愈。若咳者,去人參、大棗、生薑,加五味子半升,乾薑二兩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小柴胡湯乃表裏兩解法,亦轉輸調和之方。柴胡乃少陽主藥,可升陽達表,力能輸肝木之滯機,宣暢氣血,使半表半裏之邪得從外宣。黃芩苦寒,能清胸腹之熱,使半表半裏之邪得從內徹。《本經》稱柴胡推陳致新,黃芩主治諸熱,柴、芩合用,能解半表半裏之邪,半夏、生薑調理胃氣以止嘔,人參、棗、草益氣和中以養正。本方寒熱並用,攻補兼施,有疏利三焦氣機,調達上下升降,宣通內外,運行氣血之功,八法中列入和劑。關於此方除用治少陽經症外,鄭氏在《醫法圓通》中說:“治發熱、口苦、耳聾,其脈弦者,又治太陽、陽明二經發熱不退,寒熱往來。隨即舉出其圓通應用六條:(1)治兩脅脹痛;(2)治頭響,兩側脹;(3)治兩耳紅腫痛甚;(4)治瘧疾;(5)治吐酸不食;(6)治婦女熱入血室,譫語。筆者用以治肝咳,其由於肝陽不足者,用小柴胡湯去參、棗、生薑,加乾薑、五味、桂枝以溫肝利肺而咳愈;如因肝陰不足,肝火上逆,治當滋肝、降火、潤肺,用小柴胡湯去參、薑、棗、加貝母、知母、石膏治之。又曾治胃脘脹痛,其症狀為口苦、目眩、胸脅滿悶,脘腹時作脹痛,稍多食則大便溏,日四五次,舌質淡紅,苔膩,脈弦細,治以小柴胡湯加公丁香,吳茱萸,二劑而痊癒。現代用以治療具有本方主症的多種疾病,如感冒、扁桃腺炎、流行性腮腺炎、各型肝炎、膽囊炎、胸膜炎、腎炎及產後發熱、長期潮熱等,只要加減適宜,均能收到良效。更有用本方以通小便、止泄瀉的,可能與原文所謂“上焦得通,津液得下,胃氣因和”的作用有關,足見其制方之精當與應用之廣泛了”。
二、少陽之為病,口苦、咽幹、目眩也。原文263
鄭論:按少陽稟風火之髒,口苦咽幹者,膽有熱也,膽液乃目之精,今為熱擾,精氣不榮,故見眩也。
【闡釋】諸家注傷寒者,大多以口苦、咽幹、目眩為少陽病之提綱。鄭氏僅釋三者之成因而不說是少陽病之提綱。舒馳遠亦僅謂此少陽之腑證也。口苦、咽幹、目眩,少陽病自然可以見到,但就不得為提綱。如陽明上篇16條的:“陽明中風,口苦咽幹”。同篇17條雲:“陽明病,脈浮而緊,咽燥口苦”。太陽中篇49條雲:“氣上沖胸,起則頭眩”。太陽上篇21條亦雲:“心下悸,頭眩身瞤動”。這說明口苦、咽幹、目眩等證,太陽病、陽明病都有,把它作為提綱看,在臨床沒有多大價值。相反把本篇第一條:“寒熱往來,胸脅苦滿,默默不欲飲食,心煩喜嘔”的小柴胡證作為少陽病提綱,還全面得多。在臨證時,應把兩條結合起來,這樣就全面了。
三、傷寒脈弦細,頭痛發熱者,屬少陽。少陽不可發汗,發汗則譫語,此屬胃,胃和則愈,胃不和,(則躁)〔煩〕而悸。原文265
鄭論:按少陽證,本宜和解,原不在發汗之例,強發其汗,血液被奪,則胃必(躁)〔燥〕,胃(躁)〔燥〕而譫語生,此條可謂少陽轉陽明,立論方可。
又按燥與悸,本係兩證,燥為熱邪,悸為水邪,此以籠統言之,大非少陽立法。
【闡釋】三陽證均有頭痛發熱,但在部位上有區別,太陽痛在腦後,陽明痛在前額,少陽痛在兩側。今頭痛發熱而脈弦細,正是少陽的主脈,與太陽頭痛發熱脈必浮,陽明頭痛發熱脈必大,亦有明顯的不同。少陽病邪不在表,是以禁汗。鄭氏曰:“強發其汗,血液被奪,則胃必燥,胃燥而譫語生”。所論甚是。
胃和則愈可有兩種情況,一是胃氣自和而愈,一是治療得當而愈,可用調胃承氣湯治之。
四、少陽中風①,兩耳無所聞,目赤,胸中滿而煩(躁)者,不可吐、下,吐、下則悸而驚。原文264
①中風:此處當解作外邪的總稱,包括傷寒在內。
鄭論:按少陽屬相火,今得中風,風火相煽,壅於上竅則耳聾目赤,壅於胸中則滿而煩躁,當此時也,正當小柴胡加開鬱清火去風之品,切切不可吐下。前條原有當下、當吐、與不當下、不當吐之禁,若妄施之,則驚悸立作矣,可不慎歟?
【闡釋】此條合前條是治療少陽病的三禁,不問其為傷寒或中風,只要病在少陽,均當禁用汗、吐、下三法。因少陽病邪不在表,所以禁用發汗;病不在裏,腸胃沒有燥屎結實,所以禁用攻下;雖有胸滿而煩,卻非胸中邪實,所以禁用吐法。鄭氏釋耳聾、目赤、胸中滿而煩為風火相煽,亦是正確的。若誤吐下,則誅伐無過,反致損氣耗液,而引起心悸、驚惕等變證。
五、傷寒三日,三陽為盡,三陰當受邪,其人反能食〔而〕不嘔,此為三陰不受邪也。原文270
鄭論:按三陰、三陽,各有界限,當三日後,應歸三陰,而其人反能食不嘔,可知太陰氣旺,旺不受邪,理勢然也。
【闡釋】診斷病邪傳變,應當以現有證狀為依據,方可決定其傳與不傳。鄭氏說:“能食不嘔,可知太陰氣旺,旺不受邪,理勢然也”。正足以說明不能為傳經規律所拘。
六、傷寒三日,少陽脈小者,欲已也。原文271
鄭論:按少陽當三日而脈小者,邪已衰也,故斷其欲已。
【闡釋】根據傳經規律,傷寒三日,應為少陽受病,脈當弦緊,今脈小者,邪氣微而病退,為欲愈的徵象。亦即鄭氏所說“邪已衰也,故斷其欲已”,筆者認為不能單憑脈以定證,必須證狀見減的,庶為欲愈。如脈小而證狀加劇,則為正衰邪盛,非欲愈之征。
七、少陽病欲解時,從寅至辰上。原文272
鄭論:按六經各有旺時,邪氣衰者,每于旺時自解,正所謂正旺而邪自退也。
【闡釋】本條指出少陽病欲解的時間,其精神與太陽病,陽明病欲解時同一意義。寅至辰上即每日上午三點至九點之間。
八、傷寒六七日,無大熱,其人(煩躁)〔躁煩〕者,此〔為〕陽去入陰故也①。原文269
①陽去入陰:就是去表入裏的意思。
鄭論:按身無大熱者,表邪將盡也,其人煩躁者,邪入陽明之驗也,又並無三陰證據,何言陽去入陰,於理法不合,姑錄之,以俟高明。
【闡釋】鄭氏雲:“無三陰證據,何言陽去入陰,於理法不合”。此應解“陽去入陰”為由表證“陽”入裏證“陰”之謂也。陰者指裏而言,非指三陰也。
九、傷寒四五日,身熱惡風,(頭)〔頸〕項強,脅下滿,手足溫而渴者,小柴胡湯主之。原文99
鄭論:按項強、身熱惡風者,太陽之表證也。口渴而手足溫者,胃中有熱也。脅下滿者,少陽氣機為寒束也。法宜桂枝湯加粉葛、柴胡、花粉之類,於此病庶為合法,若專主小柴胡湯,似未盡善。
【闡釋】本條有太陽表證,複有陽明裏證,更有少陽證,即脅下滿者,少陽氣機為寒束也。據“傷寒中風,有柴胡證,但見一證便是,不必悉具”之義,則可用小柴胡治之。鄭氏則認為專主小柴胡湯未盡善,而主桂枝湯加粉葛、柴胡、花粉之類,是三陽症狀兼顧,更為全面,理法可從。
十、傷寒陽脈澀,陰脈弦,法當(溫)〔腹〕中急痛(者),先與小建中湯,不差者,(與)小柴胡湯主之。原文100
鄭論:按陽脈澀者,陽虛也,陰脈弦者,陰盛也,法宜扶陽祛陰。若腹中急痛,則為陰寒阻滯,小建中湯力弱,恐不能勝其任。余意當以吳萸四逆湯,小柴胡湯更不能也。
【闡釋】腹中急痛,多屬虛寒證,所以金匱有虛勞裏急,腹中痛的記載,都用小建中湯建立中氣。但鄭氏認為小建中湯力弱,主用吳萸四逆湯,一舉祛邪外出。其實本條為少陽病兼裏虛寒證,脾胃之陽氣不能流暢,故腹中急痛,與小建中湯調和氣血,建中止痛,自屬正治。服後腹痛止,而少陽證不差者,再用小柴胡湯以和解少陽。
十一、傷寒五六日,已發汗而複下之,胸(腹)〔脅〕滿微結,小便不利,渴而不嘔,但頭汗出,往來寒熱,心煩者,此為未解也,柴胡桂枝乾薑湯〔主之〕。原文147
鄭論:按少陽證,法當和解,汗、下皆在所禁之例,今既汗、下之,而胸(腹)〔脅〕滿微結者,是下之傷中,濁陰得以上僭也。汗之而太陽傷,以致氣化失運,小便所以不利也。又見寒熱往來,少陽證仍在,主小柴胡湯加桂枝、乾薑,三陽並治,實為妥切。
【闡釋】太陽病汗、下後,則邪當解。今不解而見胸脅滿微結,小便不利,又見寒熱往來等證,是邪陷少陽,複有太陽之表,陽明之裏,此三陽並病。故鄭氏曰:“主小柴胡湯加桂枝、乾薑,三陽並治,實為妥切”。
柴胡桂枝乾薑湯方(校補)
柴胡半斤桂枝三兩(去皮)乾薑二兩黃芩三兩栝蔞根四兩牡蠣二兩(熬)甘草二兩(炙)上七味,以水一鬥二升,煮取六升,去渣,再煎取三升,溫服一升,日三服,初服微煩,複服汗出便愈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柴胡、黃芩、栝蔞根合用,和解少陽,清熱、生津、止渴之效顯著;桂枝、乾薑、甘草合用,當有健心陽、溫脾之作用;牡蠣與栝蔞根配伍,能治水飲內停之口渴。用以治少陽兼水飲病為有效。對治寒多熱少,或但寒不熱之瘧疾,療效亦佳。亦用於較小柴胡湯證為虛、貧血、呈鬱熱挾水飲上沖之證。
十二、服柴胡湯已,渴者屬陽明(也),〔以法治之〕。原文97後段
鄭論:按既服柴胡湯,而病已去。但渴者,屬陽明。試問渴飲冷乎?飲熱乎?舌幹乎?舌潤乎?大便利乎?小便利乎?飲冷、舌幹、便塞,方可指為陽明。若飲熱、舌潤、便溏,不可謂之陽明。原文雖指為陽明,學者不可執為定,當各處搜求,庶不誤人。
【闡釋】此節與陽明下篇五條相同,鄭氏更為之進一步詳細注釋,示人應靈活辨證,不可執定陽明也。
十三、凡(服)柴胡湯病證而(反)下之,若柴胡證不罷者,複與柴胡湯,必蒸蒸而振①,卻發熱汗出而解。原文101後段
①蒸蒸而振:蒸蒸,內熱貌。氣從內達,邪從外出,則發生振栗之狀,是形容戰汗的現象。
鄭論:按柴胡證既誤下,而少陽證仍在,是邪不從下而解。複以柴胡湯,樞機轉,而蒸蒸發熱汗出,是邪仍由汗而解也。總之,凡病邪有吐、下後而變逆者;有吐、下而本病尚在,無他苦者,用藥不可不知。
【闡釋】柴胡證是邪在半表半裏之間,汗、吐、下都在禁例。若誤下之,邪不從下解,而柴胡證仍在者,可複與柴胡湯,如鄭氏所說:“樞機轉,而蒸蒸發熱汗出,是邪由汗而解也”。
十四、傷寒五六日,嘔而發熱者,柴胡湯證具,而以他藥下之,柴胡證仍在者,複與柴胡湯,此雖已下之,不為逆,必蒸蒸而振,〔卻〕發熱汗出而解。若心下滿而鞕痛者,此為結胸也,(法宜)大陷胸湯主之。但滿而不痛者,此(則)為痞,柴胡不中與之,宜半夏瀉心〔湯〕。原文149
鄭論:按此條(以)〔理〕應在少陽篇,不知因何列入太陽中篇,茲不再贅。
【闡釋】柴胡證誤下後的轉歸及治法,應如鄭氏所說理應列在少陽篇,不知因何列入太陽中篇31條,前已言之,鄭氏為保留原書面貌,仍照錄,但不贅論。
十五、〔本〕發汗,而複下之,此為逆也;若先發汗,治不為逆。(未)〔本〕先下之,而反汗之(此)為逆;若先下之,治不為逆。原文90
鄭論:按少陽雖雲汗、下當禁,然亦當視其可與汗者汗之,可與下者下之,總在用之得宜,庶不為逆。
【闡釋】此條示人在臨床的時候,必須根據證情的先後緩急來處理,治有先後,先後誤施,病必不愈。亦即鄭氏所說:“總在用之得宜,庶不為逆”。
十六、傷寒五六日,頭汗出,微惡寒,手足冷,心下滿,口不欲食,大便鞕,脈細者,此為陽微結①,必有表複有裏也。脈沉,亦在裏也。汗出為陽微,假令純陰結②,不得複有外證,悉入在裏,此為半在裏半在外也。脈雖沉緊,不得為少(陽)〔陰〕病,所以然者,陰不得有汗,今頭汗出,故知非少陰也,可與小柴胡湯,(若)〔設〕不了了者,得屎而解。原文148
①陽微結:熱在裏而大便鞕,叫做陽結。外帶表邪,熱結猶淺,所以叫做陽微結。
②陰結:沒有一定表證。其症狀是身體重,不能食。大便反鞕,脈象多現沉遲。
鄭論:按頭汗出,至脈細微,陽微結等語,滿盤俱是純陰之候,何得雲必有表也?表像從何征之?又曰複有裏,以為脈沉者裏也,汗出為陽微,既稱陽微,不得以柴胡湯加之。又曰:假令純陰結,不得複有外證,此是正論。少陰、少陽,原有區分,脈沉緊而頭汗出,頭屬三陽,故知非少陰也。其為陰結者,是指外之寒邪閉束,而非謂少陰之陰寒閉結也,可與小柴胡湯,是從頭汗而得之,若不了了,得屎而解者,裏氣通,則表氣暢也。
【闡釋】本條主要在辨明少陰與少陽的疑似證。自頭汗出至脈細等症狀,都很象少陰證,但少陰病不應有表證,病人頭汗出,微惡寒,是表證尚在,所以說不是少陰證,而是“陽微結”,這種症候一定有表證也有裏證,邪在半表半裏之間,小柴胡自是對症之方。鄭氏所按,自相矛盾之處甚多,不可從。
十七、凡病若發汗、若吐、若下、若〔亡血〕①、亡津液②,陰陽自和者③,必自愈。原文58
①亡血:指一切原因的失血。
②亡津液:又叫做“傷津液”,如過汗過下都足以損傷津液。
③陰陽自和:猶言氣血自和。
鄭論:按汗、吐、下三法,與亡津液,審其別無他苦,但見陰陽自和者,必能自愈。若現有別證,相機治之,便得也。
【闡釋】夫汗、吐、下都是治病的大法,如用之不當或用之太過,都能傷及正氣,皆可亡血亡津液,血與津液都是屬於陰,亡血實質上與亡津液是一個意思。如其陰陽能處於協調狀態,就可以自然痊癒。正常人的身體機能,全在陰陽平衡,亦即《內經》所說“陰平陽秘,精神乃治”的意義。
十八、婦人中風,發熱惡寒,經水適來④,得之七八日,熱除而脈遲身涼,胸脅(不)〔下〕滿,如結胸狀,譫語者,此為熱入血室也⑤,當刺期門,隨其實而(瀉)〔取〕之。原文143
④經水:即月經。
⑤血室:即子宮。張景嶽雲:“子戶,即子宮也,俗名子腸,醫家以沖任之脈盛於此,則月事以時下,故名之曰血室。”
鄭論:按發熱至熱除,表已解也,脈遲身涼,如結胸、譫語,是熱不發於外,而伏於內,因其經水適來後,隨氣機收藏而入於內,故曰熱入血室,病已重也,刺期門,實以泄其邪熱也。
【闡釋】合下三節,皆言熱入血室之證也。血室在人身體上究在何處,歷代醫家注釋不一。如成無已謂:“血室者,營血停止之所,經脈留會之處,即沖脈也”。柯韻伯說:“血室者,肝也,肝為藏血之髒,故稱曰血室”。但張景嶽則謂:“血室即子宮”,筆者認為張氏之說為是,詳見注釋⑤。此條乃邪傷厥陰血分之證也。曰婦人中風,發熱惡寒,經水適來者,借婦人以明血室之所在也。
誠如鄭氏所說:“表已解也,熱伏於內,因其經水適來,隨氣機收藏而入於內,故曰熱入於血室”。邪熱入而居之,裏熱已重也,刺期門穴以瀉裏熱,則諸證盡失也。
十九、婦人中風,七八日續得寒熱,發作有時,經水適斷者,此為熱入血室,其血必結,故使如瘧狀,發作有時,小柴胡湯主之。原文144
鄭論:按此條血雖結,而表證尚在,但和解之,邪去而結自化為烏有矣,故主小柴胡湯,隨機加減,則得矣。
【闡釋】此節為經水已來,因病而適斷者,則寒熱發於外,雖與經水適來者不同,而此亦為熱入血室。如鄭氏所雲:“血雖結而表證尚在,但和解之”。小柴胡湯達經脈之結,仍借少陽之樞以轉之,俾氣行而血亦不結矣。
二十、婦人傷寒,發熱,經水適來,晝日明瞭,暮則譫語,如見鬼狀者,此為熱入血室,無犯胃氣,及上二焦,必自愈。原文145
鄭論:按晝明瞭,夜昏憒,是邪在裏而不在表,故曰熱入血室。但清其血分之熱即可了,故曰無犯胃氣,及上二焦,必自愈,是明教人不可妄用攻下之意也。
【闡釋】此節與上二節之差異處,彼是中風,此是傷寒;彼之譫語,不分晝夜,此則晝日明瞭,暮則譫語,乃邪正交爭也。此證乃經水尚行,血未曾結,為邪幹血分之輕病,原不同蓄血之如狂發狂,不分晝夜之重病也。如鄭氏所說:“但清其血分之熱即可了……不可妄用攻下之意也。”即不得用桃仁承氣、刺期門及小柴胡諸法也。蓋血海既虛,當調和膀胱之氣化,俟其正氣回復,而病自愈也。
二十一、血弱氣盡①,腠裏開,邪氣因入,與正氣相搏,結於脅下。正邪分爭,往來寒熱,休作有時,默默不欲飲食,臟腑相連,其痛必下,邪高痛下,故使嘔也,小柴胡湯主之。原文97前段
①血弱氣盡:氣血不足,正氣衰弱的意思。
鄭論:按此條指氣血虛弱而言,正虛則外邪得以乘虛而入,邪正相攻,結於脅下,往來寒熱,默默不欲食者,少陽之屬證也。臟腑相連者,指肝與膽也,肝膽氣機不舒故痛,厥陰氣上逆則嘔,主以小柴胡湯,專舒木氣,木氣一舒,樞機複運,而痛自愈矣。
【闡釋】“血弱氣盡,腠裏開,邪氣因入”,言正氣衰弱時,陽氣不能衛外為固,腠理不密,外邪因入。邪入與正氣相搏,結於脅下,……至默默不欲食等,此小柴胡湯證。又臟腑相連,邪高痛下者,少陽表熱為邪高,厥陰裏寒為痛下,厥氣上逆則作嘔。如此用小柴胡湯主之,似未盡善。既氣血不足,正氣衰弱,其身體素質之虛,可以想見。且能專用小柴胡湯舒少陽之氣以治之,而當加附子、吳萸、炮薑、肉桂以破厥陰之寒而散逆止嘔,於此病庶為合法。
傷寒合病
計九法(據舒本校補)
一、太陽病,項背強幾幾①,反汗出(而)惡風者,桂枝加葛根湯主之。原文14
①項背強幾幾:形容項背拘急,俯仰不能自如之狀。幾幾,俯仰不自如貌。
鄭論:按此條乃太陽風傷衛證。
【闡釋】太陽風傷衛證,應用桂枝湯解肌。今增項背強幾幾一證,是風邪入於經輸之故。太陽經輸在背,邪入其間,致使經氣不舒,陰滯津液不能敷布,經脈失去濡養,則項背強幾幾。故用桂枝湯解肌,加葛根以散經輸之邪。
桂枝加葛根湯方(校補)
葛根四兩桂枝三兩(去皮)芍藥三兩甘草二兩(炙)大棗十二枚(擘)生薑三兩(切)上六味,以水一鬥,先煮葛根減二升,內諸藥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一升。覆取微似汗,不須啜粥,餘如桂枝法將息及禁忌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即桂枝湯加葛根,治桂枝湯證而項背強幾幾者,用桂枝湯治汗出惡風以解表;葛根味甘平,有生津液作用,則滋養筋脈,故能解除項背強直,亦即治項背強幾幾。近人推廣應用此方于營衛不和,太陽經脈不舒之證,如感冒、頭痛、抽搐等;亦有用治高血壓腦動脈供血不足之頭痛而兼項背緊痛者,效果良好。
二、太陽病,項背強幾幾,無汗惡風(者),葛根湯主之。原文31
鄭論:按此條乃寒傷營證,兩證皆未見陽明(並)〔病〕形,又從何分為合病也?總之風主太陽衛分,寒主太陽營分,以有汗無汗判之,用藥自無錯亂之。況陽明有陽明證表形,不得混而言之。
【闡釋】合病者,或合兩經,或合三經之證而為病。若兩經合病,自必並見兩經之證,此一定之法也。鄭氏謂:“兩證皆未見陽明病形,又從何分為合病也?……況陽明有陽明證表形,不得混而言之”。疑有闕文,實則本條為寒傷營病,在太陽經背部治法。
葛根湯方(校補)
葛根四兩麻黃三兩桂枝二兩(去皮)芍藥二兩甘草二兩(炙)生薑三兩(切)大棗十二枚(擘)上七味,以水一鬥,先煮麻黃、葛根,減二升,去上沫,內諸藥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一升,複取微似汗,不須啜粥,余如桂枝法將息及禁忌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按葛根湯一方,乃肌、表兩解之方,亦太陽、陽明合解之方也。夫風寒之邪,一從肌腠而入,則為桂枝湯症,一從膚表而入,則為麻黃湯症,今以桂枝湯加麻黃、葛根,是從肌腠以達膚表,俾邪直出。太陽與陽明接壤,太陽之邪已在經輸,逼近陽明,此刻陽明不病亦病也。去太陽之邪,即所以救陽明也。葛根為陽明之主藥,用之以截陽明之路,而邪不敢入,又能鼓舞胃氣上騰,足以助桂、麻祛邪之力。葛根味甘氣涼,能生津液,滋養筋脈,故能解除項背強幾幾。鄭氏在《醫理真傳》中,用治太陽病,兼見項背強幾幾。自汗惡寒,以致吐血者。其在《醫法圓通》中謂係治邪在太陽之經輸,發熱、惡寒、項背強,及邪初入陽明而成的必自下利的二陽合病。更用以治發斑、嘔吐,眼皮腫痛,兩乳紅腫、發熱,小兒痘初現點四症,皆邪甚、熱鬱、津虧的陽明地界疾病,故能治之而愈。現代推廣應用于治太陽陽明合病之流行性感冒、支氣管炎、肺炎、扁桃體炎、蕁麻疹等,均可用本方施治而獲效。
三、太陽與陽明合病,(則)不下利(而)〔但〕嘔者,(用)葛根加半夏湯主之。原文33
鄭論:按此條方合,不再贅。
【闡釋】太陽與陽明合病,表邪不得外泄,不下迫於腸,故不下利,但上犯於胃,所以嘔逆,故治療應以解表為主,仍用葛根湯,但加半夏一味,降逆止嘔。
葛根加半夏湯方(校補)
葛根四兩麻黃三兩(去節)甘草二兩(炙)芍藥二兩桂枝二兩(去皮)生薑二兩(切)半夏半升(洗)大棗十二枚(擘)上八味,以水一鬥,先煮葛根、麻黃,減二升,去白沫,內諸藥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一升,複取微似汗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太陽與陽明合病下利,用葛根湯治療,今不下利而嘔,故加辛溫之半夏,和胃健脾,鎮逆止嘔。此亦因勢利導,宣通逆氣之方也。
四、太陽與陽明合病者,必自下利,葛根湯主之。原文32
鄭論:按二條下利與不下利,以見風寒主證之不同,風為陽而上逆,寒為陰而下行,此勢時自然之理,足以見用半夏之降,葛根之升,皆有妙處也。
【闡釋】太陽與陽明合病下利,鄭氏以“風寒主證之不同,風為陽而上逆,寒為陰而下行”之論。則上逆而嘔,下注而為利,自是正確的,方與證合拍。
五、太陽與陽明合病,喘而胸滿者,不可下,〔宜〕麻黃湯(主之)。原文36
鄭論:按喘而胸滿,胸中之陽為寒所束,上攻於肺,呼吸錯亂,而喘證作,此條舉太陽陽明而言。若火刑於肺而喘者,下之不宜。若少陰腎氣上沖於肺而喘,不(謂)〔僅〕麻黃不可用,用之是速其亡也。原文之言不可下,是謂寒束於肺,下之恐引邪深入,必生別病,故曰不可下,下之為患不小。首用麻黃湯大開腠理,表氣一通,裏氣則暢,邪自表分出,而內境安守也。
【闡釋】陽明可下,合病則表證未解,故不可不。喘而胸滿者,因汗不得出,熱毒壅迫於肺臟故也,與麻黃湯發汗,則喘滿自除。表裏證同時出現,先解表,後攻裏,為治療原則之一,本條就是在說明這個道理。故鄭氏說:“用麻黃湯大開腠裏,表氣一通,裏氣則暢,邪自表分出”,則病解也。
六、太陽與少陽合病,自下利者,與黃芩湯,若嘔者,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主之。原文172
鄭論:按太少合病,總要兩法病情相孚,照兩經法治之,此但舉太少合病,而曰自下利者,與黃芩湯,嘔者加半夏生薑湯,其中不能無疑,疑者何?夫自下利而嘔,是屬太陰證乎?是屬太陽協熱下利乎?少陽本氣喜嘔乎?若果屬太陽協熱下利,黃芩湯乃為正治法。若嘔果係少陽本氣者,黃芩加半(下)〔夏〕生薑湯,本為對證法。如屬太陰,又當以理中湯加柴、桂,庶為合法。
【闡釋】本條雖提太陽與少陽合病,並無發熱惡寒,頭痛項強之太陽表證,亦無胸脅苦滿之少陽半表半裏證。原文僅提太少合病而至下利,故鄭氏對此條提出質疑“是屬太陽協熱下利乎?少陽本氣喜嘔乎?是屬太陰證乎”?實則太少合病,其在表之寒邪悉入而為裏熱,裏熱不實,故與黃芩湯以清裏熱,使裏熱清而在表之邪自和矣。若嘔者,乃是胃氣上逆所致,則應再加半夏生薑,以降逆止嘔。如此解釋,則明白了然,可以釋疑矣。
黃芩湯方(校補)
黃芩三兩芍藥二兩甘草二兩(炙)大棗十二枚(擘)上四味,以水一鬥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一升,日再,夜一服。
黃芩加半夏生薑湯方(校補)
即上方加半夏半升(洗)生薑一兩半,一方三兩(切)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黃芩、芍藥之苦以撤熱和陰,甘草、大棗之甘以調中,而緩其津液之下奔也,有苦甘合化清熱存陰之義。嘔為氣逆,加半夏辛降,生薑辛散,則氣逆得降,嘔亦自止。後世推廣用之以治熱痢。治痢之方劑,大都由此方化裁而來。
七、陽明少陽合病,必下利,其脈不負者,〔為〕順也。負者,失也①,互相克賊,名為負也。脈滑而數者,有宿食也,當下之,宜大承氣湯。原文256
①其脈……失也:這是根據五行生克的學說,從脈象上來解釋疾病的順逆。陽明屬土,少陽屬木,二經合病而下利,如純見少陽弦脈,則木必克土,病情較逆,是即所謂“負也”,“失也”;如果脈見滑數,則木不克土,是即所謂“順也”。證狀與脈象不符為“負”。脈象與證狀相合為“順”。
鄭論:按陽明少陽合病,察係兩經表邪,當從兩經解表法治之。但下利,裏未實也,何得下之?此以脈滑而斷為宿食者當下之。然亦當辨其果有宿食,與未有宿食,有食可下,無食斷乎不可。
【闡釋】傷寒合病章4條太陽與陽明合病自下利,是病偏重於太陽之表者,故用葛根湯;6條太陽與少陽合病自下利,是邪偏重于少陽之半表半裏者,故用黃芩湯。此節為陽明少陽合病,從脈象上來判斷順逆。脈證相符的為順,容易獲愈;脈證不符的為逆,不易治療。必下利者,脾虛裏有寒也,當用理中湯溫其裏。鄭氏曰:“有食可下,無食斷乎不可”。縱有宿食,亦宜溫下之,用附子理中湯加砂仁、雞內金、大黃,中病即止,豈有下利而反用大承氣湯下之之理?
八、三陽合病①,脈浮大,〔上〕關上②,但欲眠睡,目合則汗。原文268
①三陽合病:即太陽、少陽、陽明三經同時發病。
②上關上:脈搏長大,從關部上至寸口的意思。
鄭論:按三陽同病,陽邪盛已。關上浮大,胃邪熾也,欲眠睡者,熱甚神昏也;閉目汗出,內熱之驗也。雖然,不可不詳辨之,其中實實虛虛,千變萬化,實難窺測。有名為三陽,卻非三陽,此則專為三陽說法,若係由內出外之熱,有似此三陽者,餘亦詳而驗之,但其人舌無苔而潤,口不渴者,餘即不按三陽法治之,專主回陽,屢試屢效。
【闡釋】三陽病均屬熱證,三陽合病則邪熱尤盛,因高熱而神昏欲眠睡,不惡寒而惡熱也,與寒中少陰,但欲寐者,其人惡寒,脈必沉而微細者顯然不同;目合則汗,是由於陽熱太甚,則陰不內守。鄭氏說:“若係由內出外之熱,有似此三陽者,餘亦詳而驗之,但其人舌無苔而潤,口不渴者,餘即不按三陽法治之,專主回陽”。此鄭氏示人辨證宜細心求之,雖未列出治療方劑,總不出四逆、白通之類大劑回陽。
九、三陽合病,腹滿身重,難以轉側,口不仁③,面垢④,譫語遺尿。發汗則譫語,下之則(頞)〔額〕上生汗,手足逆冷,若自汗〔出〕者,白虎湯主之。原文219
③口不仁:言語不利,不知食味。
④面垢:面部油垢污濁。
鄭論:按三陽合病,必有三陽實據可憑,此則所現,純陰居十八,僅有腹滿譫語似陽明,餘故細辨之者,何也?陽主身輕,陰主沉重,陽主開而陰主闔;口之不仁,陰也;身重難以轉側,陰也;面垢、遺尿,腎氣不納,陰也。果係三陽表邪,汗之則解,何至腹滿譫語;果係三陽裏實,下之則解,何至(頞)〔額〕汗出,而手足逆冷?學者務于未汗下時,詳其舌之潤與不潤,舌之燥與不燥,口氣之粗與不粗,口之渴與不渴,飲之喜冷喜熱,二便之利與不利,而三陽合病之真假自得矣。原文所論之病象,大有可疑,故詳辨之。
【闡釋】鄭氏之詳辨陰證、陽證,可為後學準繩,筆者從之,無贅言也。
傷寒並病
計四法(據舒本校補)
一、二陽並病①,太陽初得病時,發其汗,汗先出不徹,因轉屬陽明,續自微汗出,不惡寒。若太陽病證不罷者,不可下,下之為逆,如此可小發汗。設面色緣緣正赤者②,陽氣(拂)〔怫〕鬱在表③,當解之熏之。若〔發〕汗(出)不徹,不足言陽氣(拂)〔怫〕鬱不得越④,當汗不汗,其人(煩燥)〔躁煩〕,不知痛外,乍在腹中,乍在四肢,按之不可得,其人短氣但坐,以汗出(而)不徹(之)故也,更發汗則愈。何以知汗出不徹,以脈澀故知也。原文48
①並病:一經之證未罷,又見到另一經證狀的,叫做並病。
②緣緣:不斷之意。
③怫鬱:此處是遏鬱之意。
④越:發、散之意。
鄭論:按太陽初病,漸至不惡寒獨有熱象,方為轉屬陽明,若已得汗而解,無發熱,不得為轉屬陽明。即轉屬陽明,而太陽證未罷,胃未實,即不得妄下,下之則逆,可以小發汗者,是指太陽證未罷,裏邪未即時也。若面色赤者,是內熱怫鬱之征,亦在可表可熏之例。若汗出不徹,雖面赤即不得謂之怫鬱不得越。至於當汗不汗,煩(燥)〔躁〕者,熱攻於內,而內不安也,乍腹乍四肢,總以汗未出透,裏氣不暢也。然則何以知其汗出不徹乎?以脈澀知之。余常謂澀為血少,以此澀脈而定為汗出不徹,未免牽強,夫汗之徹與不徹,實係乎正氣之旺與不旺,正氣旺則邪必盡出無遺,何致有不徹之患哉?
【闡釋】發汗不徹,為太陽與陽明並病的主要原因。雖為並病,但表證仍然存在的時候,仍當用發汗的方法,而不能使用下法。原文所舉諸種證狀,皆汗出不徹之故。何以知其汗出不徹,原文雲:以脈澀知之。鄭氏謂:“澀為血少,此以澀脈而定為汗出不徹,未免牽強。夫汗之徹與不徹,實係乎正氣之旺與不旺,正氣旺則邪必盡出無遺”。澀脈,《內經》謂參伍不調為澀,指下觸覺脈搏的波動澀滯不流利,為血行障礙的脈象,汗閉或汗出不徹,雖可能見到這種脈象,究不常見,更不可能根據脈搏的澀滯,而預知其汗不徹的情況。鄭氏之論,亦有足取。
二、二陽並病,太陽證罷,但發潮熱,手足漐漐汗出,大便艱而譫語者,下之則愈,宜大承氣湯。原文220
鄭論:按此條指太陽傳至陽明,而寒邪已化為熱,所見潮熱、譫語、大便艱、汗出,全是陽明,故稱太陽證罷,下之可愈,便是用藥的法竅處也。
【闡釋】本太陽病並于陽明,名曰並病。前條太陽證未罷,故不可下,今則表邪已解,所現全為裏實證,可用大承氣湯下之以清裏熱,此鄭氏謂“下之可愈”也。
三、太陽與少陽並病,頭頂強痛或眩冒,時如結胸,心下痞鞕者,當刺大椎第一間①、肺俞②、肝俞③,慎不可發汗,發汗則譫語,脈弦,五日譫語不止,當刺期門(穴)④。原文142
①大椎第一間:在第七頸椎和第一胸椎棘突之間(督脈經)。
②肺俞:當第三第四胸椎橫突起間,在脊外方一寸五分(膀朧經)。
③肝俞:當第九第十胸椎橫突起間,在脊椎外方一寸五分(膀朧經)。
④期門:乳直下二脅間(肝經)。
鄭論:按太少合病,如何只有太陽經證,而無少陽經證,似不可以言並病。若謂眩冒本屬少陽,加結胸,心下鞕,仍屬太陽,何也?太陽之氣,由下而上至胸腹,今結胸心下痞,多係寒水上逆而成,理應按法施治,又何必以針刺,而傷無病之經哉?
【闡釋】太陽與少陽並病,就是太陽之邪傳並少陽,而太陽之邪未罷,既有頭痛項強的太陽證,又見到頭眩昏冒胸脅痞滿的少陽證,由於邪已漸入,所以又有時如結胸的現象。汗、下治法皆非所宜,原文採取針法治之。鄭氏曰:“理應按法施治,又何必以針刺,而傷無病之經哉?”然則如何按法施治?邪入少陽而太陽證未罷,可用柴胡桂枝湯治之。桂枝湯以解太陽之邪,柴胡湯以和解少陽,則眩冒可除。若誤汗則熱邪入於肝經而譫語,當如太陽下篇16、17條例,刺期門以泄肝邪,肝之邪熱去,譫語自止。
四、太陽少陽並病,而反下之,成結胸,心下鞕,下利不止,水漿不下,其人心煩。原文150
鄭論:按此條大約當解表而不解表,誤下之,則邪正相搏,結下心下而成痞鞕,以致上之水漿不入,下之利不止,其人心煩,實危亡之首,可不(謹)〔慎〕軟?
【闡釋】此為太陽少陽並病,本不當下而反下之,三焦氣阻,水道不行,與水相結而成結胸,因而心下鞕。正虛於下則下利不止,邪逆于上則水漿不下,氣結於中則心煩,此乃誤下而成結胸之危候。鄭氏曰:“實危亡之道”。然則坐以待斃耶?筆者認為應大劑回陽收納,待正氣充實,繼用陷胸湯攻之,俟邪去而以溫補調之,斯為得矣。
傷寒壞病
計二法(據舒本校補)
一、太陽病三日,已發汗,若吐、若下、若溫針①,仍不解者,此為壞病②。桂枝不中與〔之〕也③。(現)〔觀〕其脈證,知犯何逆,隨證治之。原文16前段
①溫針:針炙的一種方法,用針針於一定穴位,以艾裹針體而蒸燒之,以冀發汗。
②壞病:因治療錯誤致病情發生惡化,證候變亂,而不能稱其名者。
③不中與:就是不中用的意思。
鄭論:按太陽證,既經汗、吐、下、溫針,治皆不愈,總其未得病之源委而誤用之也,仍究察其何逆,而隨機治之,然亦不得為之真壞證也。
【闡釋】太陽證,既經汗、吐、下、溫針的治療,病仍未解,原因是治法不當,使病情變化,成了壞病。鄭氏曰:“仍究察何逆,而隨機治之”。假如發汗、溫針亡陽,則有脈微身寒之變,宜桂枝加附子湯。吐傷中氣,氣逆脈促者,宜生薑半夏湯。下之而寒水下陷,利遂不止,脈濡滑者,宜四逆理中輩。此即原文隨證治之之義矣。
二、〔本〕太陽病不解,轉入少陽者,脅下鞕滿,幹嘔不能食,往來寒熱,尚未吐、下,脈沉緊者,與小柴胡湯。若已吐、下、發汗、溫針,譫語,柴胡證罷,此為壞病,知犯何逆,以法治之。原文266、267
鄭論:按太陽之邪不解,應當傳入陽明,何得越位而轉入少陽也?然太陽寒水之氣,亦許結於脅下鞕滿,如此而言。亦可謂轉屬少陽也。迨至幹嘔不欲食,往來寒熱,少陽之本證具也,未經吐、下,可與小柴胡湯以和解之,若已經汗、吐、下,溫針而見譫語,未見柴胡證,似從譫語法治之,亦不得盡目之為壞病也。學者又當于臨證時,細細求之可也。
【闡釋】本條前段提出太陽病不解,轉入少陽,既具少陽主證,脈雖沉緊與證不符,當舍脈從證,可與小柴胡湯治療。後段則述及少陽病誤治的變證及救誤的原則,鄭氏曰:“亦不得盡目之為壞病也,當于臨證時,細細求之可也”。
總之誤用汗、吐、下、溫針,非病胃燥,即為血熱。胃燥之證,輕則小承氣,重則調胃承氣,最重則為大承氣。血熱之證。輕則刺期門,重則桃核承氣,尤重者抵當湯,隨證施治可也。
傷寒痰病
計三法(據舒本校補)
一、病如桂枝證,頭不痛,項不強,寸脈微浮,胸中痞鞕,氣上沖咽喉,不得息者,此為胸有寒也①,當吐之,宜瓜蒂散。(諸亡血家不可與瓜蒂散)原文166
①胸有寒:這裏的“寒”字作“邪”字解,即胸中邪氣阻滯的意思。凡痰涎宿食等都屬於邪的範圍。
鄭論:按此條頭項既不強痛,又無惡寒、惡風情狀,何得如桂枝證,此皆不經之論。應當雲寸脈微浮,胸中痞鞕,氣上沖咽喉,不得息者,胸有寒也,後人即按胸有寒結治之,何等直切,此病亦不在可吐之例,至亡血家更不在吐之例也
【闡釋】本條鄭氏持否定意見。筆者認為病如桂枝證,即有發熱汗出,但頭不痛、項不強,則非表證。寸脈微浮,主病在上,胸中痞鞕,是痰涎壅塞於膈上,阻礙氣機,痰隨氣逆,所以上沖咽喉不得息。這是正氣驅邪外出所反應的證狀,所以治療採取因勢利導的方法,用瓜蒂散湧吐,此即《經》所謂“在上者因而越之”的治則。汗、吐、下是攻病的三個大法,病在膈上就當使用吐法,吐法取效簡捷,能直接將病邪傾吐而出。但在《傷寒論》中,吐法的方證俱備者只此一條。方治後又垂戒雲:“諸亡血虛家,不可與瓜蒂散”。教人慎重之意耳。
瓜蒂散方(校補)
瓜蒂一分(熬黃)赤小豆一分上二味,各別搗篩,為散已,合治之,取一錢匕,以香豉一合,用熱湯七合,煮作稀糜,去渣,取汁和散,溫頓服之,不吐者,少少加,得快吐乃止。諸亡血虛家,不可與瓜蒂散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瓜蒂味極苦,性升而催吐;赤小豆味苦酸,功能利水消腫。兩藥配合,有酸苦湧泄之功。香豉輕清宣洩,更能加強湧吐之力。本方力猛,過吐恐傷胃氣,所以體虛或失血的人應該慎用。後世推廣用於膈上痰積、食積、以及卒中痰迷,涎痰雍盛。吐之即愈。
二、病人有寒,複發汗①,胃中冷,必吐蛔。原文89
①複:更也,言誤也。
鄭論:按病人既有寒飲而發其汗,汗則亡陽,胃陽既亡,胃中之冷更甚,必吐蛔者,蛔不安於內也。
【闡釋】裏寒之人,雖有表證,仍當先溫其裏,否則表證雖除,裏寒轉甚,胃中冷而吐蛔矣。本條未出方治。《金鑒》說;“宜理中湯送服烏梅丸可也”。與病情頗為切合。
三、病人手足厥冷,脈乍緊者,邪結在胸中②。心(中)〔下〕滿而煩,饑〔而不〕能食者,病在胸中,當須吐之,宜瓜蒂散。原文355
②邪:這裏是指停痰食積等致病因素。胸中:概指胸胃而言。
鄭論:按手足逆冷,胃陽不達於四末也。但逆冷務必究其陰陽,苟陽邪甚而伏者,必有火形足征,陰邪甚而逆者,亦必有陰邪可驗;胸滿饑能食,屬陽甚者,為熱壅,胸滿而不能食,屬陰者,為寒結。或清、或溫、或吐,自有一定之法也,豈得專一吐言哉!
【闡釋】本條為痰飲食積,壅塞胸中而厥逆的治法。病人手足厥冷,陽氣不達於四末,然陽氣何以不達,則不可不辨。陽邪甚而伏者宜清,陰邪甚而逆者宜溫。胸滿饑能食為熱壅,則可吐之;胸滿饑不能食屬陰為寒結,則當溫也。故鄭氏說:“或溫、或清、或吐,自有一定之法也,豈得專一吐言哉”。
傷寒恒論卷八
太陰〔全〕篇計九法(據舒本校補)
一、太陰之為病,腹滿而吐,食不下,自利益甚,時腹自痛,若下之,必胸下結鞕①。原文273
①胸下結鞕:指胃脘部痞結脹鞕的意思。
鄭論:按腹滿而吐,有因飲食停滯而吐者,有因邪熱結聚上壅而吐者,有因寒邪閉結上逆而吐者,不可不辨。但邪之所聚,上逆則為吐,下迫則為瀉,故有腹痛之征。理應相機施治,若誤下之則正氣大傷,必有結鞕之患,不可不慎也。
【闡釋】此條為太陰病的提綱。太陰與陽明同主腸胃疾患,但兩者的性質不同,陽明為裏實熱證,而太陰為裏虛寒證。前者腹滿為腸胃中有宿食燥屎,按之鞕滿而痛,故大便利而滿亦去。後者腹滿為腸胃外鬱寒濕,按之柔軟不痛,故下利而滿仍不除。鄭氏謂:“腹滿而吐,有因飲食停滯而吐者,有因邪熱結聚上壅而吐者,有因寒邪閉結上逆而吐者”。筆者對上述三種腹滿而吐,分別以溫中行氣降逆之理中湯加半夏治之;苦寒降逆之大、小承氣湯治之;扶陽散寒降逆之吳萸四逆湯治之,均獲得滿意效果。
二、太陰中風,四肢煩疼②,陽微陰澀而長者③,為欲愈。原文274
②“煩疼”:指疼之甚,反側安置極不舒適、難於形容之狀也。
③陽微陰澀:陽微陰澀的陰陽二字,應作浮沉解,言輕取之而微,重取之而澀。
鄭論:按太陰為脾臟,既稱中風,夫中者,如矢之中人,既中脾臟,係屬絕證,何竟四肢煩疼,應是太陰受風,庶與病合。而曰四肢煩疼是風邪不勝之意。陽微、言風邪之輕,陰澀而長,言脾氣之旺,故稱曰欲愈,如此處論,庶合經旨。
【闡釋】鄭氏駁“中”字為不當。“中”字應作感受風邪解。太陰屬脾,脾主四肢,太陰經受風邪,所以四肢煩疼。風脈本浮,今而微,知風邪當去;澀是陰脈,長是陽脈,陰脈中而有陽脈,為正氣複來之征,正氣複就有力驅邪外出,故為欲愈。
三、太陰病,脈浮者,可發汗,宜桂枝湯。原文276
鄭論:按既稱太陰病,應是理中湯法也。雖見脈浮,並未見太陽惡風畏寒,不得以桂枝湯發汗,即太陰兼太陽合病,亦無非理中湯內加桂枝耳。今每見脈浮,屬飲食停滯者多,亦不可不察,學者宜知。
【闡釋】自此以下凡六節,言太陰病有表、裏、寒、熱、虛、實之不同也。鄭氏謂:“既稱太陰病,應是理中湯法也。……即太陰兼太陽合病,亦無非理中湯內加桂枝耳”。示人不能以脈定病,而必須脈證合參。若果係太陰病,當是“太陰病中風”,四肢煩疼而脈浮者,並有頭疼發熱等表證,無腹滿而嘔,食不下、自利諸症,然後可用桂枝湯。
四、自利不渴者,屬太陰,以〔其〕髒有寒故也①,當溫之,宜〔服〕四逆(湯)〔輩〕②。原文277
①髒有寒:指胃腸虛寒而言。
②四逆輩:指四逆湯一類的方劑,如四逆湯、白通湯、通脈四逆湯之類。
鄭論:按自利之人,每多口渴,以其氣機下降,津液不得上潮。此則不渴,乙太陰主濕,濕甚故自利,故不渴,稱為髒寒,法固當溫裏,應大劑溫中,而原文所主四逆(湯)〔輩〕。但四逆乃少陰之主方,而非太陰之主方,此中固屬大有關鍵,而圓通之機,即四逆亦大可用也。學者亦不可泥於法,而為法所囿也。
【闡釋】自利而渴者屬少陰,自利不渴者屬太陰。此節乃太陰自受之裏寒證也,曰自利者,非誤治後之下利也,不渴者,乃寒濕盛而無燥熱之化也。曰屬太陰,又曰以其髒有寒,蓋恐人但知太陰之濕,而不知自利不渴者,必有寒在髒也。宜服四逆輩者,當包括理中湯在內,以溫脾腎為要,斟酌用之。
五、傷寒脈浮而緩,手足自溫者,係在太陰;太陰當發身黃,若小便自利者,不能發黃;至七八日,雖暴煩下利,日十餘行,必自止,以(胃)〔脾〕家實③,腐穢當去故也④。原文278
③脾家實:指胃腸機能恢復而言。
④腐穢:指腸中宿積腐敗的物質。
鄭論:論發黃與不發黃,專視乎小便之利與不利,利者氣機不能遏鬱,故不發黃,不利者氣機遏鬱,故見發黃。此條專在小便之利與不利上分,大有卓見。至暴煩下利,日十餘行,而曰(胃)〔脾〕家實,腐穢當去,是氣機下降,非若陽明之便鞕便難,故知其屬太陰無疑也。
【闡釋】此節乃太陰表邪入裏之實證也。浮緩之脈雖類太陽中風,但無發熱汗出惡風之證,而手足自溫,所以屬於太陰。太陰為濕土之髒,寒濕滯鬱亦能發黃,但此種身黃,色黃而黯晦,為陰黃,與濕熱郁蒸之陽黃,色鮮明如橘子色者很易區別,前者治以附子理中湯加茵陳,後者用茵陳五苓散治之。若小便自利,則濕邪從下而去,濕不內鬱,故不發黃。至暴煩下利,乃脾陽回復,自動祛邪外出,可不藥而愈。
六、本太陽病,醫反下之,因(而)〔爾〕腹滿時痛者,屬太陰也,桂枝加芍藥湯主之。原文279前段
鄭論:此條原係太陽因誤下,而邪陷於脾,故見腹滿時痛,理應溫中醒脾,似非桂枝湯㈠所宜,學者細酌之。
㈠邪陷下而用桂枝湯,使邪複從于表而解,所加芍者,和脾絡之意也,亦妙(頂批)。
【闡釋】本條與下條,傷寒論原文合為一條,成無己則分為兩條,舒馳遠與鄭氏從之。太陽誤下,邪陷太陰之實證也。“腹滿時痛”是因誤下而致脾氣受傷所致,不是太陰裏虛本寒,無吐利等證,但以太陽表證未除,故于桂枝湯內加芍藥,以解表而和脾,脾氣和則滿痛自除。鄭氏謂;“理應溫中醒脾,似非桂枝湯所宜,學者細酌之”。示人不可執一,應以辨證為是。
桂枝加芍藥湯方(校補)
桂枝三兩(去皮)芍藥六兩甘草二兩(炙)大棗十二枚(擘)生薑三兩(切)上五味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去渣,溫分三分。本雲桂枝湯,今加芍藥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即桂枝湯內倍芍藥。《本草經》謂芍藥主邪氣腹痛,除血痹,破堅積,寒熱,疝瘕、止痛、利小便、益氣。本證因太陽誤下邪陷太陰,太陽表邪未解,故仍用桂枝湯解表,腹滿時痛,故加芍藥以和脾止痛。現推廣以治拘攣性疼痛、產後乳房紅腫脹痛,慢性痢疾等,主要是重用芍藥之故耳。
七、大實痛者,桂枝加大黃湯主之。原文279後段
鄭論:按大實痛而在太陰,理應大承氣湯以逐其邪,于桂枝何取乎㈠?
㈠此亦太陽之邪,陷於脾而邪實,故表裏兩解之,亦妙法也(頂批)。
【闡釋】此條緊接上條,如鄭氏所言,理應大承氣湯以逐其邪,于桂枝何取乎?但此是太陽病誤下而致,於證似可急下,此陰實而非陽實,故應從桂枝例,升舉陽邪,但加大黃以破結滯,使表裏兩解,各有去路,則寒隨濕去,不溫而自溫矣。
桂枝加大黃湯方(校補)
桂枝三兩(去皮)大黃二兩芍藥六兩生薑三兩(切)甘草二兩(炙)大棗十二枚(擘)。
上六味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乃表裏兩解之劑,用桂枝湯領出陷入的陽邪,加大黃以導其滯,以治實痛,使表裏之邪,各有出路。燥尿去而陽明之內道通,則大實痛減矣。現推廣用以治腹中寒熱不調而大痛,痢疾腹痛,蕁麻診等。
八、太陰為病,脈弱,其人續自便利,設當行大黃芍藥者①,宜減之,以其人胃氣弱易動故也②。原文280
①行:此處作用字解。
②易動:指胃陽受傷,侗泄不止。
鄭論:按脈弱而又見自利,其不足甚已,焉有再行大黃之理,似近畫蛇添足,殊非確論。
【闡釋】此條緊承上條,指出臨床用藥,必須注意患者體質,體質弱的,攻伐藥應慎用,或減輕用藥量,以免正氣受損,下利不止。鄭氏所論正確,當從之。
九、太陰病,欲解時,從亥至醜上。原文275
鄭論:各經皆有旺時,病之輕者,可以當旺時而潛消,宜知。
【闡釋】鄭氏所論各經皆有旺時,涉及時間醫學,從亥至醜上,即下午九時至次日上午三時,此太陰經氣旺時也。如鄭氏所說:病之輕者,當旺時而潛消。
傷寒恒論卷九
少陰〔前〕篇
凡外邪挾水而動之證,列於此篇,計二十七法。(據舒本校增)
一、少陰之為病,脈微細①,但欲寐〔也〕②。原文281
①脈微細;微是脈的搏動輕微無力,屬於陽氣衰弱,細是脈的形態細小,屬於營血不足。
②但欲寐:是指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狀態。
鄭論:按此乃少陰提綱也。脈微細者,陽不足而陰有餘也。陽主開故寤,陰主闔故寐。寤則從陽,寐則從陰,故知邪入少陰也。
【闡釋】本條是少陰病的脈證提綱。少陰病,可分為直中與傳經兩種:寒邪直接侵襲少陰,一開始就是少陰證狀,為直中;由他經發病而邪傳到少陰的,為傳經。傳經則以從太陽傳來的為多,此因太陽與少陰相為表裏,二者關係密切,太陽受病時,正氣旺者,邪就在太陽而解,正氣不足者,邪即乘虛而陷入少陰;其次亦可從太陰傳入。少陰病是全身性虛寒證,較太陰病的脾胃陽虛更深一層,而為心腎陽虛,一派陰霾之氣,彌漫內外,故有四肢厥逆,惡寒踡臥,下利清穀,精神困倦等嚴重的陰盛陽微現象。但少陰之本屬陰而標屬陽,既可從陰化寒,又可從陽化熱,所以少陰是有寒化熱化的區別,也是有熱證的,後面將敍述。
二、少陰病,始得之,反發熱,脈沉者,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。原文301
鄭論:按既雲少陰病,而脈(尚浮)〔當沉〕,雖有發熱,焉知非真陽外越乎?然麻黃附子細辛,固屬少陰之法,學者總要審其發熱之原委,或有頭痛、身疼,或無頭痛、身疼,畏寒甚否,又審其色之青白,舌之黑幹潤黃,口渴之飲冷飲熱,小便之青長短赤,便得用藥之道,庶不致誤,原文反發熱三字,不可忽略,此髒係根蒂之所,不得草草讀去,務宜細心。
【闡釋】少陰病,當無熱惡寒,鄭氏曰:“反發熱三字,不可忽略”。反發熱者,邪在表也,脈沉為少陰裏證,此即太陽與少陰同病,故其治療方法,既不同於太陽,也不同于少陰,但又不離乎太陽和少陰。三陰必以溫經之藥為表,麻黃以解太陽少陰之寒,細辛、附子以溫少陰之經,俾外邪之深入者可出,而內陽亦不因之外越也。
麻黃附子細辛湯(校補)
麻黃二兩(去節)附子一枚(炮、去皮、破八片)細辛二兩上三味,以水一鬥,先煮麻黃,減去二升,去上沫,內諸藥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一升,日三服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惡寒發熱,無汗而脈沉,是表裏同病,故用麻黃以發汗解表,附子以溫經扶陽,麻附配伍,可使體力增強而表邪易解,並使汗出表解而無損于心陽;更益以細辛配麻黃,專走少陰,而助麻黃辛溫發散。三者合用,補散兼施,雖發微汗,無損于陽氣矣,故為溫經散寒之神劑。本方傷寒論治少陰病反發熱脈沉者。鄭氏用此方治忿嚏不已,治腰痛難於轉側,及周身皮膚浮腫、內冷身重三症,亦係取其溫經散寒的作用。筆者經驗認為本方治療慢性咽炎、喉炎有很好療效。因少陰經脈循於咽喉,挾舌本,故咽喉疼痛痹阻,屬少陰病者甚多,辨證無誤,皆藥到病除。又本方加乾薑、桂枝、甘草,可治寒邪入裏,表裏同病,惡寒發熱,口不渴,全身倦怠無力,但欲寐。時時背部惡寒,小便清長,咳甚痰多,全身骨節疼痛,項強,心累,手足酸軟無力之咳嗽、哮喘,傷寒虛弱之咳、喘,以及因傷寒引起之各種疾病數十種,屢獲顯效。
三、少陰病,得之一二日,口中和①,其背惡寒者,當灸之②,附子湯主之。原文304
①口中和:就是舌面潤,口不苦,舌質不絳,唇不幹絳,不渴。
②灸之:即將艾火放在薑片上來燒。當灸隔俞、關元穴。鄭論:按背惡寒,口中和,證似太陽,而非少陰,何也?太陽行身之背,惡寒乃太陽提綱,此以為少陰者,太陽底面即是少陰,少陰寒甚,溢於太陽地面,故惡寒而見於背,是亦裏病及表之驗也,故灸之,主以附子湯,皆是助陽祛陰之意也。
【闡釋】此節乃少陰陽虛寒盛的證狀和治法,採用艾灸之法與湯藥配合施用。灸法用於回陽救急,應灸膈俞、關元等穴,方劑用附子湯,亦取其溫經散寒,補益陽氣。
附子湯(校補)
附子二枚(炮去皮破八片)茯苓三兩人參二兩白朮四兩芍藥三兩上五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以附子名湯,目的在於溫補元陽以散寒邪,人參回生氣之源,再加茯苓、白朮健脾利濕,芍藥和血,同奏溫經逐寒,益氣健脾之功,為少陰固本禦邪之方也。本方推廣以治虛寒性之神經痛、肌肉痛、風寒或風濕性關節炎,或類風濕性關節炎,少腹寒涼隱痛等病證,都有療效。
四、少陰病,得之二三日,麻黃附子甘草湯微發汗,以二三日無裏證,故微發汗也。原文302
鄭論:按少陰病,雖雲二三日,並未現出病情,統以麻黃附子甘草〔湯〕微發汗。又雲無裏證,是邪在表分,而非少陰證也,明甚。原文含含糊糊,未知所從,不敢強解。
【闡釋】本條和前二條相互聯繫,相互發明,皆為少陰初病,未見吐利逆冷諸裏證,先行發汗,預防裏證之治法。後者病勢較輕較緩,故以甘草易細辛,去細辛之辛散,益以甘草之甘緩,相機施治耳。鄭氏謂:“原文含含糊糊,未知所從,不敢強解”。似非確切之論。
麻黃附子甘草湯方(校補)
麻黃二兩(去節)附子一枚(炮去皮破八片)甘草二兩(炙)上三味,以水七升,先煮麻黃一兩沸,去上沫,內諸藥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即前麻黃附子細辛湯去細辛之辛散,加甘草之甘緩,此少陰感寒之微發汗法,也是溫經發表的方劑,用以微微發汗以治療病勢較輕的少陰兼太陽表症。
近人推廣以治陽虛體質之感冒,寒邪侵入少陰之咳嗽、咽喉痛等證。
五、少陰病,欲吐不吐①,心煩,但欲寐,五六日自利而渴者,屬少陰也。虛、故引水自救;若小便色白者,少陰〔病〕形悉具。小便白者,以下焦虛①,有寒,不能制水,故令色白也。原文282
①欲吐不吐:是指要吐而又不得吐出之狀態。
①下焦:這裏指腎臟。
鄭論:按陰邪上幹,故欲吐而不吐,以致心煩,但欲寐者,少陰之征,五六日,自利而渴者,氣機下泄,腎氣不充於上也。虛、故引水自救,學者于此,當以飲冷、飲熱判之,舌苔之幹、潤判之。因邪熱自利之渴者,當以救腎水為急,因虛自利之渴者,當以救腎陽為先。至小便白,下焦火化不足,虛寒之的候,可以無疑也。
【闡釋】久病之人,小便黃者,陽氣未絕於內也。至下焦虛寒,不能制陰寒之水,不受陽熱蒸化而小便反白,故知久病而小便白者,皆危候也。少陰病形悉具者,指脈微細而沉,利不止,厥逆,幹嘔而煩。上有虛熱,下有實寒,法當用白通湯治之。然遽投熱藥,上有虛熱相拒,則水藥必將傾吐而出,故需用苦寒之豬膽汁,及鹹寒之童便,引之下行,乃能盡白通湯之力而收其效。但令腎水得從溫化,蒸氣上行,則心煩燥渴可愈,下行之小便,亦將色變矣。
六、病人脈陰陽俱緊,反(出汗)〔汗出〕者,亡陽也,此屬少陰,法當咽痛,而複吐利。原文283
鄭論:按少陰乃封藏之所,脈現細微,乃是本象,今所現者緊,而反汗出,是陽亡於外,上逆而為吐,為咽痛,陽既上逆,而下部即寒,故見自利。
【闡釋】太陽傷寒,脈陰陽俱緊,是浮而緊;少陰病,則陰陽俱緊,是沉而緊,此為寒邪已直侵少陰。陰證本不當有汗,現在反見汗出,此陰寒太甚,陽虛不能固外而從外脫,則上為吐,下為利。由於陰寒極盛,虛陽上浮,故咽痛,此類咽痛,大多不紅不腫,和實證咽痛完全不同,此為假熱真寒證。治以白通加童便、豬膽汁以回陽固脫,則諸證自愈。
七、少陰病,脈微,不可發汗,亡陽故也;陽已虛,尺脈弱澀者,複不可下〔之〕。原文286
鄭論:按脈既微,本非可汗之證,汗之必亡陽,故曰不可發汗;陽己虛,而尺脈又見澀,澀為血少,更不可以言下,此係根本之地,明示人汗、下之非法,當慎之也。
【闡釋】此節指出少陰病不可汗、下。然僅以脈來定少陰病,似不妥當,必須結合少陰證其他證狀來判定。少陰病,其脈微,為陽虛,當溫之;尺脈弱澀者,尺主下焦,弱主氣不足,澀主陰不足,亦當溫。此條本為少陰禁汗禁下而設,故不言治。然溫經補陽之附子湯之類,即可治也。
八、少陰病,下利(者),若利自止(者),惡寒而踡臥①,手足溫者,可治。原文288
①踡臥:就是四肢斂縮而臥。
鄭論:按利止而手足溫,陽未盡也。若利止,手足逆冷不回,陽已絕矣,生死即在此處攸分。
【闡釋】下利、惡寒、踡臥是陰寒極盛,下利停止而手足轉溫,則中陽未絕,此乃陽氣回復陰寒去而裏和,所以說其病可治,但可治並不等於勿藥可愈,投以大劑四逆湯類,可以克日奏功。
九、少陰病,惡寒而踡,時自煩,欲去衣被者,可治。原文289
鄭論:按少陰惡寒而自煩,欲去衣被者,真陽擾亂,陽欲外亡、而尚未出軀殼,故為可治。若去衣被,而汗出昏暈者,陽已外亡,法在不治。
【闡釋】鄭氏謂:“欲去衣被者,真陽擾亂,陽欲外亡,而尚未出軀殼”。
實則此為陽氣來複與陰邪相爭,陽氣獲勝的現象,故曰可治。若再投以麻黃附子細辛湯,則諸證可早日告愈。
十、少陰病,脈緊,至七八日,自下利,脈暴微,手足反溫,脈緊反去者,為欲解也,雖煩下利,必自(止)〔愈〕。原文287
鄭論:按脈緊,是病進之征,至漸自利,脈暴微,手足反溫,是陽回之驗,陽回雖見下利,必自愈,所患者手足不溫,脈緊不退耳,既已退矣,又何患乎?
【闡釋】鄭氏謂:“手足反溫,是陽回之驗,陽回雖見下利,必自愈。”蓋少陰病脈緊為裏寒盛,自下利,脈暴微者,陰寒內瀉也,是邪氣從下而解;手足轉溫,是陽氣複。正複邪退,乃病有向愈之機矣。
十一、少陰病,身體痛,手足寒,骨節痛,脈沉者,附子湯主之。原文305
鄭論:按脈沉者,邪在裏也,其人身體骨節寒痛,是脈與病合也,主以附子湯,亦溫經祛寒之意也。
【闡釋】本條主要是陽氣虛弱,故脈沉,邪在裏也。陽氣虛衰,不能充達於四肢,所以手足寒;正由於陽氣虛弱,陰凝之氣,滯而不行,留著於經脈骨節之間,故身體痛、骨節痛。鄭氏曰:“脈與病合,主以附子湯,亦溫經祛寒之意也”,是正確的。
十二、少陰病,吐利,〔手足逆冷〕,煩(燥)〔躁〕欲死者,吳茱萸湯主之。原文309
鄭論:按吐利而致煩(燥)〔躁〕欲死,此中宮陰陽兩亡,不交之甚者也。夫吐則亡陽,利則亡陰,陰陽兩亡,故有此候,主以吳茱萸湯,降逆安中,是的確不易之法也。
【闡釋】陽明證的食穀欲嘔,厥陰病的幹嘔吐涎沫,和本條的吐利,都是屬於虛寒證,皆可用吳茱萸湯治之。吐利,手足逆冷,而煩躁欲死,誠如鄭氏所說:“陰陽兩亡,主以吳茱萸湯,降逆安中,是的確不易之法。”手足逆冷與煩躁,乃因嘔吐繁劇所致,與真陽欲絕之四逆煩躁,根本不同。嘔吐由於寒邪犯胃,胃中虛冷,故用吳茱萸湯以驅寒溫胃,降逆止嘔。
吳茱萸湯方(校補)
吳茱萸一升(洗)人參(三兩)生薑六兩(切)大棗十二枚(擘)上四味,以水七升,煮取二升,去渣,溫服七合,日三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按吳茱萸湯一方,乃溫中、降逆、補肝之劑也。吳茱辛溫,乃降逆補肝之品,逆氣降而吐自不作,即能補中,肝得補而木氣暢達,即不侮土;生薑為治嘔之要藥,其辛溫與吳萸同聲相應,合大棗之甘,能調胃陽,複得人參甘寒,功專滋養脾陰,二土得補,皆具生機,轉運複行,煩躁自然立止。筆者曾用本方治厥陰乾嘔吐涎頭痛之症,屢用屢效。近人推廣用以治療胃腸炎、慢性胃炎和胃酸過多,都能使症狀緩解或痊癒。
十三、少陰病,下利,白通湯主之。原文314
鄭論:按少陰下利,下元火衰也。主以白通湯,亦溫腎助陽,陽回利止之意也。
【闡釋】鄭氏雲:“主以白通湯,亦溫腎助陽,陽回利止”。是正確的,但語焉不詳,特為之補出。此條屬少陰虛寒下利,從方治推測,用乾薑、附子,則知本證亦屬脾腎陽虛。腎中有真陽,為一身陽氣之本,脾胃為中陽之本,脾腎之陽俱虛,則陽氣不能達於四肢,所以必有脈微細、惡寒、四肢厥冷等候。加蔥白取其急通上下之陽氣,本證較四逆湯證嚴重,去甘草者,恐甘草緩薑、附之性,反掣急救回陽之肘,所以棄而不用。
白通湯方(校補)
蔥白四莖乾薑一兩附子一枚(生,去皮,破八片)上三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渣,分溫再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附子大辛大熱,火性迅發,無所不到,為回陽救逆第一藥品,能大補腎陽。
乾薑辛烈溫散,能蕩盡陰邪之阻滯,迎陽歸舍。用蔥白而曰白通湯者,能通陽氣以破陰,此扶陽散寒止利之劑也。本方能通調周身上下之陽氣,為治陽隔於上之要方。筆者曾用此方治療高燒不退,以及慢性咽喉炎,取得滿意療效。患者雖注射針藥而燒不退,蓋此乃真寒假熱,陽隔於上也。
十四、少陰病,下利,脈微者,與白通湯;利不止,厥逆無脈,幹嘔煩者,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。服(後)〔湯〕脈暴(脫)〔出〕者死,微續者生。原文315
鄭論:按下利而用白通,直救其陽也。其脈暴〔出〕者,脫之機也;其脈微續,生之兆也。
【闡釋】少陰病,下利脈微者,宜附子湯回陽以消陰。而用白通者,鄭氏說:“直救其陽也”。但服後利不止,厥逆無脈,幹嘔煩者,此陰盛陽虛的程度相當嚴重,陰盛隔陽,湯藥被陰邪所格拒,並非藥不對證,所以仍主白通湯,加入咸寒苦降之豬膽汁、人尿,取其反佐作用,使熱藥不致被陰寒所格拒,以達到回陽救逆目的。服藥後其脈暴出者,正氣因發洩而脫也,故死;脈微續者,陽氣漸複也,故生。
白通加豬膽汁方(校補)
蔥白四莖乾薑一兩附子一枚(生、破八片)人尿五合豬膽汁一合上五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渣,內膽汁,人尿,和令相得,分溫再服。若無膽,亦可用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即白通湯加人尿、豬膽汁。白通湯之解見前。加人尿、豬膽汁,引陽藥達于至陰,而調二氣之格拒,通上下之陰陽,此方即《內經》反佐之法也。故證見寒極格熱,幹嘔而煩不受熱藥,下嚥即吐者,則為白通加豬膽汁湯證。推廣以治霍亂吐瀉之症、中風卒倒,其他暴卒及脫陽之症,皆建奇效。
十五、少陰病,二三日不已,至四五日,腹痛,小便不利,四肢沉重疼痛,自下利者,此為有水氣,其人或咳、或小便利,或下利,或嘔者,真武湯主之。原文316
鄭論:按少陰腹痛,小便不利者,寒結於下,不能化下焦之陰也。四肢沉重,自下利者,陽氣下趨,不能達於四末也。其中或咳、或下利、或小便利,當從末議,不可混為一證也。原文主真武湯,是重寒水阻滯而設,學者不可固執,總在扶陽驅陰為要。
【闡釋】少陰病,腹痛是寒盛於內,小便不利是水不下行,四肢沉重疼痛是濕侵於外,自下利是水溢於內。此皆由陽虛不能化氣所致。真武湯主要作用在溫經扶陽,而不在利水,陽旺則寒水自然潛消。
真武湯方(校補)
茯苓三兩芍藥三兩白朮二兩生薑三兩(切)附子一枚(炮去皮,破八片)上五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七合,日三服。若咳者,加五味子半升,細辛一兩,乾薑一兩;若小便利者,去茯苓;若下利者,去芍藥,加乾薑二兩;若嘔者,去附子,加生薑足前為半斤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有溫有行,陰陽兩調,為溫陽行水之首選方。附子辛熱以壯腎陽,使水有所主;白朮之燥以健脾,使水有所制;生薑辛散,佐附子以補陽,于主水中有散水之意;茯苓淡滲,佐白朮健脾,于制水中有利水作用;本病腎陽既虛,腎陰也虧,附子、芍藥同用,兼能回陽保陰,但又以回陽行水為主。本方應用範圍較廣,凡是腎陽虛,因寒水而致的腹痛,小便不利,大便下利,腎炎、水腫、心力衰竭以及由於辛溫發汗太過而致汗多亡陽的頭眩心下悸,肉膶筋惕等證,效果顯著。筆者用之以治腎陽虛水泛為痰之咳嗽、哮喘,獲得滿意療效。
十六、少陰病,下利清穀,裏寒外熱,手足厥逆,脈微欲絕,〔身〕反不惡寒,其人面(赤色)〔色赤〕,或腹痛,或幹嘔,或咽痛,或利止脈不出者,通脈四逆湯主之(若脈即出者,愈)。原文317
鄭論:按下利清穀,其人面色赤,裏寒外熱,厥逆,脈微欲絕,種種病形,皆是危亡之候,但其人身反不惡寒,其陽猶在,尚未離根;若惡寒身重甚,陽已離根,招之不易,服(白)通〔脈四逆〕湯,其脈即出而緩者生,其脈暴出者死。
【闡釋】本條之少陰病,實陰盛格陽於外之真寒假熱證。原文所載各證,皆是危亡之候。至脈微欲絕,較之四逆湯證的脈象不過沉或微細為嚴重。整個證狀或病情上都較四逆湯為重,故于四逆湯內倍用乾薑,並加重附子用量,以急驅內寒,挽行將越脫之陽氣。鄭氏說:“服通脈四逆湯,其脈即出而緩者生,其脈暴出者死。”其意與前十四條同。
通脈四逆湯方(校補)
甘草二兩(炙)附子大者一枚(生用、去皮、破八片)乾薑三兩,強人可用四兩上三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二合,去渣,分溫再服,其脈即出者愈。面赤色者,加蔥九莖。腹中痛者,去蔥加芍藥二兩。嘔者,加生薑二兩。咽痛者,去芍藥加桔梗一兩。利止脈不出者,去桔梗加入參二兩。病皆與方相應者,乃服之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即四逆湯倍乾薑加重附子用量,作用與四逆湯相同,但因其整個證狀都較四逆湯為嚴重,故加重其劑量。陳修園謂:“陽氣不能運行,宜四逆湯;元陽虛甚,宜附子湯;陰盛于下,格陽於上,宜白通湯;陰盛于內,格陽於外,宜通脈四逆湯。蓋以生氣既離,亡在頃刻,若以柔緩之甘草為君,豈能急呼散陽而使返耶!故倍用乾薑,而仍不減甘草者,恐散渙之餘,不能當薑附之猛,還借甘草以收全功也”,允稱恰當之釋。其主要作用是治療少陰格陽證。筆者治一初起惡寒發熱之患者,誤以為表實證,服麻黃湯而病不愈。體溫在39℃左右,雖熱而不思飲,腹中痛,下肢冷,脈輕按浮大,重按則無,舌質淡,苔白,故斷為陰盛隔陽之證,以大劑通脈四逆湯治之,連服四劑,體溫降至37℃,腹中痛及下肢冷告愈。繼以附子理中湯加味調理,鞏固療效,連服十劑而停藥。
十七、少陰病,脈沉者,急溫之,〔宜〕四逆(輩)〔湯〕。原文323
鄭論:按少陰而見脈沉,裏寒甚已,法宜急溫以扶陽,庶可免危亡之禍。
【闡釋】少陰病脈本微細,今者輕取之微脈不見,重取之細脈兒亡,伏匿而至於沉,此寒邪深中於裏,殆將入髒;則身重欲寐,下利、厥逆等證俱包括在內,實即危亡之候,“急溫之”之意,為不可緩矣。如鄭氏所說:“法宜急溫以扶陽,庶可免危亡之禍。”
十八、少陰病,飲食入口(即)〔則〕吐,心中溫溫欲吐①,複不能吐,始得之,手足寒,脈弦遲者,此胸中實,不可下〔也〕,當吐之。若膈上有寒飲,幹嘔者,不可吐也,(急)〔當〕溫之,宜四逆(輩)〔湯〕。原文324
①溫溫:同慍慍,即欲吐不吐,心中自覺泛泛不適的形容辭。
鄭論:按飲食入口即吐,有寒逆熱逆之別,此則手足寒,而脈見弦遲,是寒飲上逆之候。而非熱逆之候。既屬寒逆,法當溫中降逆,故雲不可吐,不可下,主以四逆輩,實千古不易之確論也。
【闡釋】此節乃少陰病胸中有痰實與膈上有寒飲的辨證和治療。鄭氏所論不夠全面,茲特辨而明之。因胸中有痰涎等實邪阻滯,飲食入口則吐;而心中慍慍欲吐,複不能吐,此宿痰膠滯;手足寒是胸陽為痰濁所阻,不能通於四肢也;弦脈主痰飲,弦而兼遲,是痰濁阻遏,陽氣不布之象;胸中邪實,非攻下之劑所能驅除。《內經》謂:“其高者因而越之”,故當吐也,瓜蒂散證是也。但筆者用白礬溶水內,飲者即吐痰涎,較瓜蒂散簡便易行,屢用屢效者。若膈上有寒飲,證見幹嘔,此屬陽氣不化之寒飲。病痰飲者,當以溫藥和之,宜四逆湯以溫之,則寒去胃和,故不可吐也。
十九、少陰病,下利,脈微澀,嘔而汗出,必數更衣,反少者②,當溫其上,灸之。原文325
②必數更衣,反少者:大便次數多而量反少。
鄭論:按少陰下利脈微者,陽氣虛也。脈澀者,陰血弱也。嘔者,陰氣上逆也。汗出,陽亡於外也。必數更衣,陽從下陷也。灸其上者,下病上取,以升其陽,不使下陷也。
【闡釋】此節為陰虛血少而汗出亡陽者,用灸法以急救回陽也。鄭氏之按是正確的。灸其上者,百會穴是也。灸百會穴確有升陽作用,療效可靠。舉凡一切陽虛下陷的疾患,都可灸百會穴,不但起下陷之陽,並且有交通陰陽之妙。要知本證雖為陰陽兩虛,仍以陽虛為急,若以湯劑治療,即可選陰陽兼顧的方劑,四逆加人參湯可治之。
二十、少陰病,吐利,手足不逆冷,反發熱者,不死;脈不至者,灸少陰七壯①。原文292
①灸少陰:就是灸少陰經脈所循行的穴位。七壯:每艾灸一炷為一壯,七壯,灸七個艾炷。
鄭論:按吐利而手足不逆冷者,陽尚未亡也,反發熱者,雖在不死之例,而陽已發於外也,急宜招之。倘發熱兼見汗出,則殆矣,所幸者無汗,故曰灸之,實以助陽也。
【闡釋】此節論少陰病陽複可治,脈不至者可灸。手足不逆冷,反發熱者,此陽氣來複也。脈不至者,由於吐利交作,正氣暴虛,致脈一時不能接續,灸少陰太谿穴、湧泉穴;如欲其回陽驅陰,更可灸關元、氣海穴,以通陽複脈。正如鄭氏所說:“灸之實以助陽也。”凡此等證,內服與艾灸,可以並行不悖,湯劑可選用四逆輩。
二十一、少陰病,惡寒,身踡而利,手足逆冷者,不治。原文295
鄭論:按惡寒、身踡而利,陽氣下趨已甚,又見手足逆冷,陽將盡也,法在不治之例,能急溫之,手足能溫者,尚可不死。原文雖雲不治,醫者亦不得束手旁觀,能無僥倖之一愈也。
【闡釋】少陰病,純陰無陽者為不治。鄭氏說:“雖雲不治,醫者亦不得束手旁觀,能無僥倖之一愈也。”筆者認為急投大劑四逆、白通一類方劑,或可挽救十之一二。舒馳遠說:“此證尚未至汗出息高,急投四逆加人參湯,或者不死”。
二十二、少陰病,吐利(煩燥)〔躁煩〕,四逆者,死。原文296
鄭論:按此條係吳茱萸湯證,何以前不言死,而此言死也,又見其四逆故也。
【闡釋】此條與前12條吳茱萸湯證相同,何以前不言死,而此言死也,何故?必是已用理中、四逆、白通諸湯治之不愈,轉加躁煩,四肢厥逆,不死何待?亦即鄭氏所說:“又見其四逆故也”。非死不可。
二十三、少陰病,下利止而頭眩,時時自冒者①,死。原文297
①自冒:冒者,如以物蔽目的意思,這裏是指眼發昏黑,目無所見的昏暈而言。
鄭論:按下利既止,應乎不死,此以死論者,以其時時頭眩自冒,冒者何?是陽欲從上脫也。諸書雲:“陽回利止則生,陰盡利止則死”。餘觀此條,時時眩冒,陽將脫而未脫,急急回陽,或者可救。總之陽回利止,精神健旺,陰盡利止,精神憊極,大有攸分。
【闡釋】下利雖止,而頭眩,時時自冒,是陰竭于下,陽欲脫於上之極危候,急投大劑回陽之品,如鄭氏所說:“陽將脫而未脫,急急回陽,或者可救”之謂矣。
二十四、少陰病,四逆,惡寒而身踡,脈不至,(而)〔不〕煩而(燥)〔躁〕者,死。原文298
鄭論:按惡寒、身踡四逆,陽衰已極之候,況脈既不至,陽已不能達於外也,兼見煩(燥)〔躁〕,煩出於心,(燥)〔躁〕出於腎,心腎不交,方有此候,今竟如是,其人安得不死?
【闡釋】鄭氏據原文以釋,是正確的,最後曰:“其人安得不死”。筆者認為少陰一證,但令有一線微陽,即有再生之機,醫者志在救危,可用重劑通脈四逆湯救危亡于萬一,以盡醫者天職。
二十五、少陰病,六七日,息高者②,死。原文299
②息高:指呼吸淺表,不能作深長的呼吸,甚至呼氣多而吸氣少的意
鄭論:按息高而在陽明,未犯少陰,尚可不死。若在少陰,少陰乃根本之地,先天之真陽寄焉,真陽喜藏而不喜露,今見息高,是腎氣上奔,陰陽離絕,危亡轉瞬,故知其必死。又曰:陽明少陰從何分別乎?陽明者,胃脈鼓指,而尺脈沉細,口熱氣粗,多係有餘;若少陰者,尺大而空,或弦勁鼓指,爪、甲、唇、舌青黑,遺尿等形,多係純陰無陽,故知之也。更有新久之不同,病形之迥異為別。
【闡釋】息高有陽明少陰之別,陽明多係有餘之證,少陰則為純陰無陽。少陰病而見息高,此腎氣下絕,肺氣上脫,為上下離絕之象,故知其必死。若能於六七日之前,見微知機,用大劑通脈四逆湯加收固腎氣藥品治之,或可免於死亡。至鄭氏所釋陽明、少陰息高之分,則可指導臨證。
二十六、少陰病、脈微、細、沉,但欲臥,汗出不煩,自欲吐,至五六日,自利,複煩躁不得臥寐者,死。原文300
鄭論:按欲臥而轉至不得臥,陰陽不交甚已,又加以煩躁自利,安得不死?
【闡釋】脈微、細、沉,但欲臥,是少陰本證。汗出不煩是陽氣外亡,自欲吐為陰邪上逆。蓋至此未為死證,當急用四逆、白通回陽以救之。若失此不治,至五六日,如鄭氏所釋:“陰陽不交甚已,又加以煩躁自利,安得不死?”此即陽虛已脫,陰盛轉加,陰陽離絕而死矣。
二十七、少陰負趺陽者①,為順也。原文362後段
①少陰負趺陽:脈小於趺陽脈。少陰即太谿脈,趺陽即沖陽脈。少陰負趺陽,謂太谿脈小於趺陽脈
鄭論:按少陰為水髒,趺陽為土髒,今少陰負趺陽者,土足以制水,水即汜溢,得土以拌之,水有所歸,不至橫流為災,故為順也。
【闡釋】少陰為腎經,屬水,其脈在太谿穴;趺陽為胃經,屬土,其脈在沖陽穴;少陰負趺陽,則脾胃的谷氣猶盛,其病雖危,而正氣仍可奮起抗邪,所以為順,亦即其病可以轉危為安。
少陰〔後〕篇
凡外邪挾火而動之證,列於此篇,計十七法(據舒本校補)
一、少陰病,欲解時,從子至寅上。原文291
鄭論:按子醜寅,係少陰之旺時,凡病氣之衰,亦于旺時即解,此亦邪不勝正之說也。
【闡釋】六經都有欲解時一條,一般都在該經主氣之時,得旺氣而解。本條不解于陰盛的時候,而獨解于陽生之時,即子醜寅時,(晨三至上午十時)是因陽長而陰消,陽進則陰退,正所謂陰得陽則解也。由是推之,少陰所重者在真陽,明矣。
二、少陰病,脈細沉數,病為在裏,不可發汗。原文285
鄭論:按少陰為蟄藏之府,原不在發汗之例,當審其協火而動,與協水而動,二者之間,便得用藥之妙也。若協火而動,汗之則亡陰,協水而動,汗之則亡陽,不可不知。
【闡釋】本條指出脈細、沉、數,是少陰裏證的脈象。細為血虛,沉為在裏,數脈與沉細並見,且不發熱,不能認數為熱而誤以汗解。鄭氏所論,明確可從。
三、少陰中風,脈陽微陰浮者,為欲愈。原文290
鄭論:按少陰中風,果現何等病形,而只曰陽微陰浮者為欲愈,令人不解。況中風有閉、脫之不同,在少陰則為中藏之候,生死即在轉瞬之間,不得含糊立論也,恐有遺誤。
【闡釋】本條少陰中風,僅言脈陽微陰浮者為欲愈,而忽略證狀敍述。應脈證互參,則診斷才能正確。故鄭氏說:“中風有閉、脫之不同,在少陰則為中髒之候,生死即在轉瞬之間,不得含糊立論,恐有遺誤”。舒馳遠亦雲:“外證雲何?若不挈明外證,奚從辨之”,亦對此持懷疑態度。
四、少陰病,咳而下利,譫語者,被火〔氣〕劫故也,小便必難,以強責少陰汗也①原文284
①強責:強責少陰汗是不當發汗而強用發汗的方法。
鄭論:按下利、譫語而咳,在陽明為胃火攻劫所致,在少陰為強責其汗,血液被奪,以致陰虧而火旺,亦有此候。
【闡釋】下利為少陰之本病,惟咳而譫語,則為少陰證所本無,所以致此變證者,如鄭氏所說:“在少陰為強責其汗,血液被奪,以致陰虧而火旺。”可用調胃承氣湯使腑滯下行,則燥熱之氣除,而咳與譫語可愈。
五、少陰病,八九日,一身手足盡熱者,以熱在膀胱,必便血也。原文293
①強責:強責少陰汗是不當發汗而強用發汗的方法。
鄭論:按膀胱有熱,必口渴飲冷,小便不利,或短赤等情,此以少陰病而延至八九日,一身手足盡熱,是邪在表,而並未在裏,又焉知非陽越於外乎?況又未見膀胱腑證情形,而曰熱在膀胱,必便血,不能無疑。
【闡釋】鄭氏曰:“未見膀胱腑證情形,而曰熱在膀胱,必便血,不能無疑。”夫病在少陰,一般是不發熱的,今少陰病至八九日,不見少陰虛寒證,而見一身手足盡熱,寒邪已化為熱,是為病由陰轉陽,腎移熱於膀胱,氣病及血,引起迫血妄行而見便血,此乃陽回太過之象,如此注釋,可解鄭氏之疑。以便血證治法,柯韻伯指出輕則豬苓湯,重則黃連阿膠湯,可供臨證參考。
六、少陰病,但厥無汗,而強發之,必動其血,未知從何道出,或從口鼻,或從目出〔者〕,是名(厥上竭下)〔下厥上竭〕①為難治。原文294
①下厥上竭:厥逆因于下焦陽虛,故稱下厥,陰血因上出而耗竭,故稱上竭。
鄭論:按少陰病,厥亦已重矣,無汗則幸矣,而強汗之,是逼陽於外,血即不動亦動矣。血或從上從下,原不可定,此名曰(厥上竭下),〔下厥上竭〕為難治,確乎不爽。
【闡釋】少陰病,若因其無汗而強發之,則既傷其陽,複竭其陰,勢必厥逆不除,更動其血,逼血上出,致陽亡於下而厥,陰涸於上而竭,下厥上竭,屬誤治危候,故曰難治。唯景岳六味回陽飲,滋陰回陽並用,或可治此危候。
七、少陰病,得之二三日以上,心中煩,不得(眠)〔臥〕,黃連阿膠湯主之。原文303
鄭論:按此條即少陰挾火而動之候,余於六經定法已言之,茲不贅。
【闡釋】此條鄭氏於《醫理真傳》六經定法已言之,可參閱。按此乃寒邪化熱,血液受傷之候。本證的心煩,與心、腎有密切關係,腎屬水,心屬火,腎水不足,心火有餘,水不升,火不降,心腎不交,故不得臥;又腎水不足,不能制其心火,故心煩,必得滋其腎陰,制其心火,斯為正治,黃連阿膠湯主之是也。
黃連阿膠湯方(校補)
黃連四兩黃芩二兩芍藥二兩雞子黃二枚阿膠三兩上五味,以水六升,先煮三物,取二升,去渣,內膠烊盡,小冷,內雞子黃,攪令相得,溫服七合,日三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按黃連阿膠湯一方,乃交陰陽之方,實養陰清熱之方也。夫此方本為少陰熱化症而為心煩不得臥者立法。蓋心煩者,坎中之精不能上交於心;不得臥者,離中之陰不能下降於腎。方中芩、連、芍藥之苦,直清其熱;又得雞子黃以補離中之氣,阿膠以補坎中之精,坎、離得補,陰、陽之氣自調,升、降不乖,而水、火互為其根矣。因本方能育陰制陽,使心腎相交,升降協調,故能治多種失眠症。
筆者治陽虛陰盛之患者,用大劑扶陽藥品,病者服此等熱藥,服至周身發熱難安時,然後與以一劑滋陰之藥,以斂其所複之陽,陽得陰斂,而陽有所依,自然互根相濟,而病癒矣。所選用之方劑,即此黃連阿膠湯,屢用而效者。又治高血壓及卒中之陰虛火旺,手足心煩熱、面熱赤、或譫妄者。
八、少陰病,二三日至四五者,腹痛,小便不利,下利不止,便膿血者,桃花湯主之。原文307
鄭論:按腹痛、小便不利者,寒結於下也。下利不止者,是陰寒阻截膀胱運行之機也。便膿血者,下利過甚,而腸中之脂膏,亦與之俱下也。主以桃花湯者,溫中化氣,鎮塞海底之意,誠良法也。
【闡釋】本條敍述桃花湯的證狀較為詳細,當與下條合看,也是屬於虛寒性的下利。鄭氏謂:“主以桃花湯者,溫中化氣,鎮塞海底之意”。方與證合,不再贅述。
九、少陰病,下利,便膿血者,桃花湯主之。少陰病,〔下利〕,便膿血者,可刺①。原文306、308
①可刺:是可以用針刺的方法。
鄭論:按桃花湯,乃治少陰虛寒下利的方,若濕熱下利者,斷乎不可。
【闡釋】此屬少陰病虛寒性的下利便膿血證。脾腎陽氣不足,腸胃虛寒,下焦不能固攝所致。故本證下利,必定滑脫不禁,並有脈沉細或腹痛喜按等虛寒性的脈證,沒有裏急後重和肛門灼熱的感覺,色澤暗晦,或血色淺淡,其氣不臭等;而熱性下利便膿血,血色鮮明,氣味很臭,有裏急後重,肛門灼熱的感覺,兩者根本是不同的。故鄭氏說:“桃花湯乃治少陰虛寒下利的方,若濕熱下利者,斷乎不可”。此證也可採用針刺法治療,原文未言穴位。常器之雲:可刺足少陰幽門、交信二穴。刺以泄其邪,通行其經絡,則其病可愈。
桃花湯方(校補)
赤石脂一斤(一半全用,一半篩末)乾薑一兩粳米一升上三味,以水七升,煮米令熟,去渣,溫服七合,內赤石脂末方寸匕,日三服,若一服愈,餘勿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李時珍曰:取赤石脂之重澀,入下焦血分而固脫;乾薑之辛溫,暖下焦氣分而補虛,粳米之甘溫,佐石脂、乾薑而潤腸胃也。”為溫中、澀腸、固脫之方。故廣泛用於虛寒滑脫之久痢、久泄有顯著療效。
十、少陰病,下利、咽痛,胸滿、心煩(者)豬膚湯主之。原文
鄭論:按少陰證,而用豬膚湯者,協火而動之的候也。若協水而動,斷不用此,學者務宜於六經定法上探求,協火協水病情,便得其要也。
【闡釋】鄭氏說:“少陰證,而用豬膚湯者,協火而動之的候也。”少陰協火而動者何?病人真陽素旺,客邪入而附之,即從陽化而為熱,邪熱下注則下利,利則陰氣更傷,因而虛火上炎,產生咽痛、胸滿心煩等證。且利久必傷脾,脾虛津亦難複,故用豬膚湯滋陰潤燥和中以治下利止咽痛。
豬膚湯方(校補)
豬膚一斤上一味,以水一鬥,煮取五升,去渣,加白蜜一升,白粉五合,熬香,和令相得,溫分六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乃滋潤平補之劑,豬膚鹹寒入腎,滋腎水而清熱潤燥,白蜜甘寒潤肺,清上炎之虛火而利咽,白粉即白米粉甘緩和中,扶脾止利,使下利止,津液來複,虛火降斂,則咽痛、胸滿、心煩諸證均可消除,為治療少陰熱化,津液下泄,虛火上炎之良方。
十一、少陰病,二三日,咽痛者,可與甘草湯;不差(者)①,(宜)與(吉更)〔桔梗〕湯。原文311
①不差(chāi釵):病勢減輕的意思。
鄭論:按甘草湯與(吉更)〔桔梗〕湯,二方皆苦甘化陰之方,實治少陰協火而動,上攻于咽之方也,不可概作此論。
【闡釋】咽痛一證,陰證陽證都有。此言咽痛者,蓋少陰客熱之咽痛,不兼及其它證狀,而豈病情較輕,所以只用一味甘草湯以清火解熱;如果服後不愈者,當為咽喉有痰熱交阻之故,桔梗湯開肺驅痰治之。若為陰症之咽痛,投以此方則無效。故鄭氏曰:“不可概作此論”矣。
甘草湯(校補)
甘草二兩上一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半,去渣,溫服七合,日二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僅生甘草一味,乃從長桑君以後相傳之神方。具清熱、潤燥、和偏、緩急、化毒、補中之力,應該重用才能發揮療效。《肘後方》以治“肺痿咳嗽吐涎沫,心中溫溫,煩躁而不渴者。”筆者常用此方治久病患者之中藥毒者,(包括西藥中毒,即產生抗藥性)必先解其藥毒,然後才有療效。但必需重其劑量,服後肚瀉,屙風泡沫涎,帶烏黑色,藥毒解矣。
桔梗湯方(校補)
桔梗一兩甘草二兩上二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渣,溫分再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即甘草湯內加桔梗,桔梗有宣肺豁痰,排膿消炎的作用,合之以治咽喉痛,為治咽喉痛之祖方。《金匱》用以治肺癰虛證。筆者常用本方治風熱為患之咽喉腫痛病者,屢用屢效,但劑量必重,否則無效。
十二、少陰病,咽中痛,半夏散及湯主之。少陰病,咽中傷,生瘡①,不能語言,聲不出者,苦酒湯主之②。原文313、312
①生瘡:是指喉部的瘡瘍,如喉蛾、喉癰等。
②苦酒:就是酸醋。
鄭論:按此條皆少陰協火而動,上攻咽喉所致,觀所主之方,純是苦甘之劑,則得此病之實據也。
【闡釋】本條前段咽中痛,乃陰寒外束,陽邪鬱聚不得伸達,鬱而化火,除咽痛之外,應伴有惡寒、氣逆、欲嘔等證狀。後段先言咽中傷,而後言生瘡,則因傷而成瘡可知,至於不能言語,風痰互結,咽部糜爛而有所阻滯,聲乃不出,此證較咽中痛為重。鄭氏說:“觀所主二方,純是苦甘之劑,則知此病是少陰協火而動,上攻咽喉所致”。所論極是。
總的來說,咽痛一證,陰證陽證都有,最難辨認。到于少陰咽痛,雖識之而用溫裏之劑,又多畏而不敢輕投,而溫法又各有別,不容概施。如少陰前篇6條之咽痛,此為假熱真寒證,白通湯加童便之證也。
16條之咽痛,此為陰盛於內,隔陽於外,通脈四逆湯證也。至於本篇10條之咽痛,為下利傷陰,虛火上亢,與11條之咽痛,皆少陰證協火而動之的候,前者治以豬膚湯,後者治以甘草湯,不差者,治以桔梗湯,此皆苦甘化陰之方。12條之咽中痛,治以半夏散及湯;咽中傷,生瘡,不能語言,聲不出者,又當以苦酒湯治之。此亦屬少陰協火而動,上攻咽喉所致。以上所述雖同為少陰病之咽痛,而證有輕重,方亦有緩急,其不取寒涼直折一也。筆者師鄭氏之意,凡遇此類患者,先以炮姜甘草湯合桔梗湯治之,然後視證之輕重,或用附子理中湯,或用白通湯、通脈四逆湯治之。但少陰腎經之脈,循喉嚨,挾舌本,故加補腎藥物,療效更佳。
半夏散及湯方(校補)
半夏(洗)桂枝(去皮)甘草(炙)上三味,等分,各別搗篩已,合治之。白飲和,服方寸匕,日三服。若不能服散者,以水一升,煎七沸,內散兩方寸匕,更煮三沸,下火令小冷,少少嚥之。半夏有毒,不當散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以半夏開結降痰,桂枝疏風散寒,甘草止痛和中。凡咽痛由於風寒外束而痰多者,宜用本方。其取捨在於是否有表證,否則,縱然陰虛火動,亦不適合。
苦酒湯方(校補)
半夏(洗破如棗核)十四枚雞子一枚(去黃,內上苦酒,著雞子殼中)上二味,內半夏苦酒中,以雞子殼置刀環中,安火上,令三沸,去渣,少少含咽之。不差,更作三劑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半夏辛溫滑利,以開上焦痰熱之結邪;但半夏辛燥,故佐以雞子清之甘寒,潤燥止痛;更以苦酒消腫斂瘡。三者相合,可達散結祛痰,消腫止痛的作用。本方應注意“少少含咽之”服法,使藥效能持續作用於咽部。今人少有用此方者。
十三、少陰病,四逆,其人或咳、或悸、或小便不利,或腹中痛,或(上輕)〔泄利〕下重者,四逆散主之。原文318
鄭論:按少陰病,而至四逆,陽微陰盛也。其中或咳或悸者,水氣上幹也;小便不利者,陽不化陰也;腹痛下重,陰寒之極也。法宜大劑回陽為是,而此以四逆散主之,吾甚不解。
【闡釋】歷代諸家注解本條,皆謂本證四逆是由於肝氣鬱結,陽郁於裏,不能通達四肢,所以逆冷。對治以四逆散,亦為之曲解,使其符合條文。鄭氏則認為此條乃少陰虛寒證,法宜大劑回陽。根據原文之義,當以鄭說為是,筆者從之。
四逆散方(校補)
甘草(炙)枳實(破、水漬、炙幹)柴胡芍藥上四味,各十分,搗篩,白飲和服方寸匕,日三服。咳者,加五味子、乾薑各五分,並主下利。悸者,加桂枝五分。小便不利者,加茯苓五分。腹中痛者,加附子一枚,炮令坼①。泄利下重者,先以水五升,煮薤白三升,煮取三升,去渣,以散三方寸匕,內湯中,煮取一升半,分溫再服。
①坼(chè四聲撤):分裂也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為宣達鬱滯之劑,亦和解之方。用柴胡宣陽解郁使陽氣外達,枳實破滯氣,芍藥和血,甘草緩中調胃以解鬱熱。柴胡甘草同用,和中疏鬱;枳實芍藥同用,通經散結。所治四逆,不屬於陰盛陽虛的少陰病範圍,而方中並無一味辛熱回陽之品可以概見。本方適用于肝鬱氣滯,肝胃失調所引起之多種疾病。後世乎肝諸方,如局方逍遙散,皆此方化裁。
十四、少陰病,下利六七日,咳而嘔渴,心煩不得眠者,豬苓湯主之。原文319
鄭論:按此條乃少陰協熱下利之的候也。咳而嘔者,熱上壅也;渴而心煩不得眠者,內熱擾攘不安之象也,法宜清潤為要。
【闡釋】本條為陰虛兼水熱互結之證。由於水熱互結在裏,水滲大腸則利,犯肺則咳,犯胃則嘔,津不化則渴,陰虛陽亢則心煩不得眠。亦即鄭氏所說:“乃少陰協熱下利之的候也。”用豬苓湯育陰清熱利水,乃對症之良方。
十五、少陰病,得之二三日,(而)口燥咽幹者,急下之,宜大承氣湯。原文320
鄭論:按少陰病,而用至大承氣湯者,以少陰為水髒,宜乎口咽潤澤,今見口燥咽幹,是少陰協火而旺之的候。火盛則陰虧,恐真陰為火灼盡,而命不永,故宜急下之以存陰。但此證只憑口燥咽幹而定為急下,餘每常見口燥咽幹而不渴,舌尚潤滑,小便清長,治之不外扶陽,陽氣上升,則口燥咽幹自愈。若此證,斷為急下,務要察其口咽幹而喜飲冷,氣粗而蒸手,小便短赤痛,脈健有力,方可以主急下法,否則,斷乎不可。
【闡釋】自此以下三節,皆言急下。少陰協火之證,口燥咽幹外,必有陽明胃實諸證兼見,如喜冷惡熱,氣粗蒸手,小便短赤而痛,脈健有力,方可主以急下。若口燥咽幹而不渴,舌尚潤滑,小便清長,不能急下,治之不外扶陽。急下與扶陽兩法,不可混淆,若見證是少陰挾火之證,複轉陽明,方可用大承氣湯急下之。口燥咽幹而不見陽明胃實諸證兼見,筆者治此證,先用甘草乾薑湯加桔梗治之,如服後無不良反映,則繼用附子理中湯以扶陽,陽氣上升,則口燥咽幹自愈。
十六、少陰病,自利清水,色純青,心下必痛,口乾燥者,急下之,宜大承氣湯。原文321
鄭論:按少陰下利清水,青色,似乎虛寒,不知邪火入于少陰,火動于中,水液不藏,不待轉樞,隨氣機而下泄,兼見心痛,口乾燥者,邪火傷陰之明驗也。若不急為下之,火盛陰虧,便非佳兆。若此等證。務要細心,不可猛浪,總要求其真實火象,便不錯誤。
【闡釋】少陰下利,多稀薄清冷,或下利清穀,治宜急溫。本條自利清水,所下皆青黑色污水,且有心下痛,口乾燥,鄭氏指為“邪火傷陰之明驗也”。失此不治,真陰將隨之消亡,故用大承氣湯急下存陰,實《內經》通因通用之法。
十七、少陰病,六七日,腹脹不大便者,急下之,宜大承氣湯。原文322
鄭論:按腹脹不大便,亦有寒熱之別,寒結於下,閉其大便運行之機,為之寒閉,法宜大辛大溫,俾寒解氣通,自然脹者不脹,而不便者便矣。若熱閉下焦,阻其運行之機而作者,法宜急下,此不易之法。大約此證,是為熱結少陰者說法也。
【闡釋】此條亦見於本書卷六陽明下篇七條,可互相參看。鄭氏說:“腹脹不大便,有寒熱之別。”宜急下者,為熱閉下焦,阻其運行之機。若寒閉者,法宜大辛大溫,俾寒解氣通,則諸證自愈。臨證時務須全面分析,始不有誤。
傷寒恒論卷十
厥陰上篇
計二十一法①
①舒本厥陰篇不分上、中、下三篇,厥陰篇下有“計四十八法”一句,為照應前體例,厥陰上篇下加“計二十一法”一句。以下厥陰中篇加“計十七法”一句。厥陰下篇加“計十法”一句。
一、厥陰之為病,消渴②,氣上撞心,心中疼熱,饑而不欲食,食則吐蛔③,下之利不止。原文326
②消渴:指飲水多而渴仍不解。
③食則吐蛔:進食後嘔吐蛔蟲。
鄭論:按此乃厥陰寒熱錯雜之候也。消渴者,熱傷津液也;撞心者,熱邪上幹也;饑不欲食,食則吐蛔者,裏有寒也,吐蛔者,寒甚,則蟲不安而外出也;下之利不止者,既屬虛寒,何得以降之、利之乎?明是教人不可妄下也。
【闡釋】過去很多注解傷寒論者,認為此條是厥陰病的提綱,其實非也。
僅是厥陰病上熱下寒之證,亦即鄭氏所說:“寒熱錯雜之候也”。如消渴、氣上撞心,心中疼熱,就是上熱證狀;饑而不欲食,食則吐蛔,下之利不止,就是下寒證狀。並不包括本篇厥熱勝複,寒厥熱厥等全部疾病,所以不能稱為厥陰病的提綱。
二、厥陰中風,脈微浮(者)為欲愈,不浮(者)為未愈。原文327
鄭論:按厥陰為陰髒,陰病而見浮脈,是陰病得陽脈者生,不得陽脈者,為未愈也。
【闡釋】陰病脈不當浮,今厥陰中風脈反浮者,以厥陰與少陽為表裏,若得少陽沖和之氣,病勢有從陰出陽之機者,脈必微浮。亦即鄭氏所說:“陰病得陽脈者生,不得陽脈者為未愈也。”
三、厥陰病,欲解時,從醜至卯上。原文328
鄭論:按六經各有旺時,邪退邪進,可于旺時決之。
【闡釋】六經皆有欲解時一條。據厥陰篇:“厥少熱多,其病當愈;寒多熱少,其病為進;熱不除便膿血者不必死;下利厥不止者必死。”則本條所謂欲解,其為寒盡陽回之證。亦即鄭氏所說:“邪退邪進,可于旺時決之”之意。從時間來說,當在夜間一時至早晨五時之間。
四、厥陰病,渴欲飲水者,少少與之,愈。原文329
鄭論:按此乃厥陰挾有微熱也。學者于此,當細求陰陽實據為要。
【闡釋】本條是厥陰病邪退陽複的渴欲飲水,因陽氣乍複,津液一時不及上承,因而口渴。即鄭氏所說:“乃厥陰挾有微熱也”,故少少與飲,以滋助其津液,則病可自愈。
五、諸四逆厥者,不可下之,虛家亦然。凡厥者,陰陽氣不相順接,便為厥。厥者,手足逆冷者是也。原文330、337
鄭論:按厥證原有陽厥陰厥之別,陽厥可下,陰厥不可下,此乃一定之理。
【闡釋】本條前段指出虛寒性厥逆不可下,即凡屬虛家而不厥逆者亦不可下,法當扶陽治之。後段並賅寒熱二厥在內,致厥的原因,皆因陰陽氣不相順接所形成,證見手足逆冷。寒厥者,寒盛至極,則陰氣獨勝,而陽氣相對衰微,不能通達於四肢,故手足發生厥冷,因成寒厥。相反的熱盛至極,則陽氣被遏,亦不能通達於四肢,因成熱厥。寒厥熱厥,同樣是四肢厥冷,病因病理卻截然不同,故治法亦異。鄭氏曰:“陽厥可下,陰厥不可下,此乃一定之理”。指出治療法則,可為準繩。
六、傷寒脈遲,六七日,而反與黃芩湯徹其熱①,脈遲為寒,今與黃芩湯,複除其熱,〔腹中應冷〕,當不能食,今反能食,此名除中②,必死,原文333
①徹:除也,此處含有治療意思。
②除中:病名,指胃氣將絕時的一種反常見證。
鄭論:按遲則為寒,其理明甚,而反與黃芩湯,是失其治也。失其治,病人應不能食,乃其常,今反能食,是反其常,反其常者死,此名為除中。除中者,胃陽暴露,如燈光之火,欲滅而驟明,轉瞬即滅也。
【闡釋】傷寒脈遲,脈遲屬陰主寒,胃必虛冷也。設遇此虛冷之脈證,當用理中湯以溫之,今反用黃芩湯以消其胃中僅存之陽氣,病人應不能食,反能食者,此名除中。鄭氏釋除中謂:“胃陽暴露,如燈火之光,欲滅而複明,轉瞬即滅也”,形象生動。俗稱之回光反照,必死無疑。
七、傷寒〔始〕發熱六日,厥反九日而利,凡厥利者①,當不能食,今反能食者,恐為除中,食以(素)〔索〕餅②,不發熱者,知胃氣尚在,必愈。恐暴熱來〔出〕而複去也,後(三)日脈之③,其熱續在者,期(以)〔之〕旦日夜半愈④,所以然者,(未)〔本〕發熱六日,厥反九日,復發熱三日,並前六日,亦為九日,與厥相應,故期之旦日夜半愈。後三日脈之,〔而脈〕數,其熱不(減)〔罷〕者,此為熱氣有餘,必發癰膿也。原文332
①厥利:是指手足厥冷而又患腹瀉。
②食(sì飼)以索餅:即拿東西給人吃。索餅,是以麵粉做成的條狀食物。
③脈之:即診察的意思。
④旦日夜半:是第二天的半夜。
鄭論:按厥與利,皆在不能食之例,今反能食,近似除中,當在發熱與不發熱兩字判之。若尚能發熱,則知胃氣尚存,但不可暴〔出〕也。暴是脫機,微是生機,苟無發熱,則除中決矣。期之半夜愈者,就在這一點微熱決之耳。至必發癰膿,胃陽有餘,遏鬱太甚也。又雲:以(素)〔索〕餅不發熱,既不發熱,胃氣已去,尚得雲知胃氣尚存乎?不字定是微字,方與論合。
【闡釋】本條文長義繁,總的來說,言厥與熱日數相較是相當的,其病能自愈。若厥多於熱則病利;熱多於厥則發癰膿;厥利並見,當不能食,反能食者恐為除中。是否除中,可與索餅食之。鄭氏曰:“若尚能發熱,則知胃氣尚存;不發熱則胃氣已去,尚得雲知胃氣尚存乎?不字定是微字,方與論合”。此鄭氏訂正原文之功矣。
八、傷寒先厥後發熱,(而)〔下〕利(者)必自止,而反汗出,咽中痛者,其喉為痹⑤。發熱無汗,而利必自止;若不止,必便膿血(者),〔便膿血者〕,其喉不痹。原文334
⑤其喉為痹:是指喉部痛而紅腫的疾患。
鄭論:按厥後發熱而利,發熱乃陽回之征,故可決其必自止。但利止而反汗出,咽疼為喉痹,是厥陰挾風邪而上攻,若利不止,必便膿血,是熱邪下攻故也。利止與不止間,上攻下攻之病,不問自明也。
【闡釋】本條先厥後熱,是陽進陰退之征,利必自止。如陽複太過,在上則為喉痹,在下則便膿血。治喉痹可用桔梗湯,便膿血可用白頭翁湯。至便膿血,為熱邪下利,而不復上病咽痛也。
九、傷寒(二三)〔一二〕日至四五者,(而)厥者必發熱,前熱者後必厥,(熱)〔厥〕深者(厥)〔熱〕亦深,(熱)〔厥〕微者(厥)〔熱〕亦微。〔厥〕應下之,而反發汗者,必口傷爛赤①。原文335
①口傷爛赤:口舌生瘡,紅腫糜爛。
鄭論:按熱深厥深,是為陽亢熱伏者說法,本宜破陽扶陰為主,其中有反發汗,以致口糜爛赤者。凡發藥皆上升之品,邪火得升而上浮,焉得不有此口糜赤爛之患耶?
【闡釋】熱厥形成的機轉,主要是熱邪深伏,陽氣內郁不能外達,即是鄭氏所說:“是為陽亢熱伏者說法”,法當破陽扶陰,選用承氣湯下熱存陰,自不可發汗,如誤汗之,劫奪其津,熱邪更熾,邪熱上幹,就可產生口舌生瘡,紅腫糜爛。
十、傷寒病,厥五日,熱亦五日,設六日,當複厥,不厥者,自愈。厥終不過五日,以熱五日,故知自愈。原文336
鄭論:按熱與厥,俱屬五日,乃陰陽平應之候,故斷之曰必自愈。
【闡釋】陰陽偏盛則病作,陰陽和平則病癒,一切疾病之由來皆如此。厥陰病的病勢進退生死之機,亦不外此理。故熱與厥日數相等,亦即鄭氏所說:“乃陰陽平應之候”,故知自愈也。
十一、傷寒脈微而厥,至七八日(胃)〔膚〕冷,其人煩(燥)〔躁〕無暫安時者,此為藏厥②,非蛔厥也③。蛔厥者,其人當吐蛔,(今)〔令〕病者靜,而複時煩〔者〕,此為藏寒
①,蛔上入〔其〕膈,故煩,須臾複止,得食而嘔,又煩者(蟲)〔蛔〕聞食臭(而)出,其人當自吐蛔,蛔厥者,烏梅丸主之,又主久痢。原文338
②藏厥:是指內藏真陽極虛而引起的四肢厥冷。
③蛔厥:是因蛔蟲而引起的四肢厥冷。
①藏寒:是指內臟虛寒而言。這裏所說的藏寒,可以作胃氣虛寒來解釋。
鄭論:按既稱脈微而厥,(胃)〔膚〕冷為之髒寒,即按髒寒法治之,何必另為諮議?又曰蛔厥,蛔乃厥陰風〔木〕所化,胃冷蟲必不安,胃熱蟲亦不安,胃不得食,蟲亦不安,如此推求,便得治蟲之法也。條內並未有熱象足征,不得為之寒熱錯雜。其主久痢,是亦寒泄之謂,烏梅丸,皆非正論。
【闡釋】本條前段自“傷寒脈微而厥”至“此為藏厥,非蛔厥也”,為藏寒發厥,病情已屬危候,急用四逆、白通救之。蛔厥有吐蛔證,其煩是時作時止,不是煩躁無暫安時,其厥是肢厥而非膚冷,原文烏梅丸主之,又主久痢。鄭氏認為治以烏梅丸,皆非正論。筆者對治蛔證,常用烏梅丸改作湯劑而獲效。夫久痢多屬虛寒滑脫,法當溫補收澀,常用附子理中湯加粟殼治之。
烏梅丸方(校補)
烏梅三百枚細辛六兩乾薑十兩黃連十六兩當歸四兩附子六兩(炮去皮)蜀椒四兩(出汗)桂枝六兩(去皮)人參六兩黃柏六兩上十味,異搗篩,合治之,以苦酒漬烏梅一宿,去核,蒸之五斗米下,飯熟,搗成泥,和藥令相得,內臼中,與蜜杵二千下,丸如梧桐子大,先食,飲服十丸,日三服,稍加至二十丸,禁生冷、滑物、臭食等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寒熱並用,攻補兼施之劑,能益胃安蛔。方中烏梅為主藥,有酸澀的作用,配川椒以殺蟲;蟲得苦則安,所以用黃連、黃柏;而附子、乾薑、細辛、桂枝,溫中散寒;人參補脾;當歸補肝;合成一個溫中祛寒,殺蟲平厥的方劑,治蛔厥有良好效果。鄭氏謂:“厥陰為陰經,陰極則生陽,故多寒熱錯雜。……仲景立烏梅丸,寒熱並投,並非專為蟲立法,凡厥陰一切症候,莫不備具。”向為治蛔厥及久痢之首選方,應用確較廣泛。鄭氏在《醫法圓通》中,用以治巔頂痛、腹痛飲冷、睾丸腫痛。筆者以此方治痢,無分新久,改丸為湯劑,功效顯著。今人以烏梅丸加減治膽道蛔蟲及多種腸道病,屢獲良效。更有人認為凡寒熱錯雜之症,本方均可施治,足見其應用之廣泛了。
十二、傷寒熱少微厥①,指頭寒,默默不欲食,煩躁,數日小便利,色白者,此熱除也。欲得食,其病為愈。若厥而嘔,胸脅煩滿者,其後必便血。原文339
①微厥:謂厥逆很輕微。
鄭論:按熱少厥微,是陽厥之最輕者也。至於默默不欲食,煩躁,至小便白色,此時內無熱邪可征,故曰熱除。欲得食,是胃氣漸複之機,故為欲愈。倘嘔而胸脅煩滿,此中宮不宣,胃氣滯塞,斷為便血者,是因其氣機之滯而決之也。
【闡釋】傷寒熱少厥微為熱厥輕證,故僅見指頭寒;陽熱內鬱不甚,故默默不欲食;鬱極求伸,故見煩躁。數日後小便通暢色白者,此熱邪已除,欲進食者乃胃氣已和,此病為欲愈。若厥複見,其熱不解,上逆而嘔,且有胸脅煩滿之證,是熱又深入,傷及陰絡,必便血矣。仲景對此未提治法,柯韻伯謂:“微熱者可用小柴胡湯,熱深者用大柴胡湯”。筆者認為此二方可供臨證選用。
十三、傷寒發熱四日,厥反三日,複熱四日,厥少熱多〔者〕,其病當愈;四日至七日,熱不除者,(其後)必便膿血。原文341
鄭論:按熱多厥少,是陽有餘,特患者熱不除耳,熱除自愈。熱不除者,陽勝血虧,即有逼血下行之事,故斷之曰便膿血。至寒多熱少者,陰有餘,陽必虧,其病為進者,即小人道長,君子道消之意也,知此可與論藥論方也。
【闡釋】此條從厥和熱的多少來觀察病變,這和前面十條是一致的。厥少熱多是身體抗病力戰勝病變的象徵,所以當主病癒。若熱仍不止,則熱郁于陰,即鄭氏所說:“陽勝於陰,即有逼血下行之勢”,其後必便膿血。至寒多熱少,則為陰盛陽衰,衰極則有亡陽之虞。至於治法,陽勝宜下,陰盛宜溫。
十四、傷寒六七日,脈微,手足厥冷,煩(燥)〔躁〕,灸厥陰②,厥不還者,死。原文343
②灸厥陰:灸厥陰經的孔穴。據張令韶的意思,可灸厥陰經的行間和章門穴。
鄭論:按脈微而厥,乃陽衰陰盛之征,迨至煩躁,上下有不交之勢,灸厥陰,原正所以扶陽禦陰也。陽回即是生機,不還即是死機,不易之理也。
【闡釋】自此以下三節,皆言陰中亡陽之死證也。本節是厥陰髒厥之重證,內外皆寒,一派陰霾之象,故急用灸法以回其陽。灸宜關元、氣海即丹田穴;並可內服大劑四逆湯等一類方劑,以救欲脫的陽氣,當能增加療效。如手足逆冷,過時不還,是陽已亡,故死。
十五、傷寒發熱,下利厥逆,躁不得臥者,死。原文344
鄭論:按發熱下利,乃陰陽欲脫之征,何也?發熱者,陽竭於上也;下利者,陰竭於下也。其人苟未見厥逆、躁,尚未得以脫論,此以斷為脫者,正於厥、躁論之也。
【闡釋】此條內真寒而外假熱的危候。傷寒發熱,若屬陽回,下利當自止,手足當溫。今雖見發熱,下利厥逆依然,可知此非陽回之熱,乃陰盛於內,格陽於外,更加躁不得臥,亦即鄭氏所說:“陰陽欲脫之征”。急與大劑通脈四逆湯,或可救危亡于萬一。
十六、傷寒發熱,下利至甚,厥不止者,死。原文345
鄭論:按發熱下利至甚,將脫之兆,況加以厥而不回,烏得不死。
【闡釋】此條乃陰陽離絕之危候,與上條同一病理。雖無躁不得臥之證狀,但不利言至甚,厥逆言不止,其厥利程度,較上條嚴重,發熱亦屬虛陽外浮。遇此危候,當用大劑四逆、白通溫經止泄以回其厥。若厥回可生,不回則死。
十七、發熱而厥,(不)〔七日〕下利者,為難治。原文348
鄭論:按發熱而厥,乃陽厥之征,務要察其人果現有熱象可憑,即照陽厥法治之。至七日下利,是邪盤據不欲下趨,熱與厥不退,故曰難治。若下之而利,熱退厥回,即是生機;下之而不利,厥不回,方為難治。
【闡釋】本條與上十五、十六兩條同為陰寒內盛,陽氣外浮而呈現的厥利。
本條雖同是真寒假熱證,但無上述兩條嚴重,所以不言主死,而雲難治。然難治非不治之謂,更非代表死候,可選用大劑白通,四逆等湯治之,可救危亡。
十八、傷寒六七日不利,便發熱而利①,其人汗出不止者,死,有陰無陽故也②。原文346
①便:作忽然解。
②有陰無陽:下利是陰證,汗出不止是亡陽,故稱有陰無陽。
鄭論:按六七日不利,至發熱而利,裏已通矣,裏通表暢,發熱亦是病解之機。但其人汗出不止為可慮,可慮者,汗出亡陽,不止,是陽無所附,脫離即在轉瞬,不死何待?
【闡釋】鄭氏謂“汗出亡陽”,此即辨證大眼目。汗出不止,是陰盛于內,陽浮於外,是謂有陰無陽,故死。
十九、病(人)〔者〕手足厥冷,言我不結胸,小腹滿,按之痛者,此冷結在膀胱關元也③。原文340
③膀胱關元:關元為任脈經穴,在臍下三寸。治臍下痛,炙之良。膀胱關元,是指病的部位在臍下。
鄭論:按四肢厥,而無熱形可征,則為陰盛無疑,寒結於下,未在中上,故不結胸,而獨在小腹,故痛亦在小腹也。
【闡釋】此種證狀,經常見之。筆者常用大劑回陽之方,如四逆、白通之類,加肉桂、小茴以治之;外則用肉桂、小茴、花椒、橘葉以熨痛處。屢用屢效者。
二十、傷寒五六日,不結胸,腹濡④,脈虛複厥者㈠,不可下,此亡血⑤,下之死。原文347
④腹濡:腹部按之柔軟。
⑤亡血:指血分不足。
㈠腹濡脈虛複厥,,明明陰盛陽微,下之則微陽立消,烏得不死?(頂批)
鄭論:按脈微而厥,明明陰盛,而非陽盛也。陽盛始能傷血,血傷故不可下,今所見者,陽虛的候,非陰虛的候,何所見而為亡血乎?餘甚不解。
【闡釋】陽盛始能傷血,血傷始見亡血之證,今所見者為陽虛的候,非陰虛的候,故鄭氏曰:“何所見而為亡血乎?餘甚不解。”此血虛致厥,下之安得不死!
二十一、手足厥寒,脈細欲絕者①,當歸四逆湯主之。若其人內有久寒者,宜當歸四逆加吳萸生薑湯主之。原文351、352
①脈細:指其脈體細如絲狀。
鄭論:按四肢厥,而脈細微欲絕,陰盛陽虛之明驗也。此際正宜大劑回陽,茲以當歸四逆湯主之,決非確論,餘不敢從。
【闡釋】本條鄭氏認為係“陰盛陽虛之明驗,正宜大劑回陽,以當歸四逆湯主之,決非確論。”但歷代注家謂手足厥冷,既不同于陽微陰盛的四逆湯證;亦不同於熱深厥深的白虎湯證;更不是陽氣郁遏於裏,不能透達的四逆散證。而是血虛寒郁,不能榮於脈中,而四肢失于溫養,所以手足厥寒。本方不用姜附回陽而亦以四逆名湯者,正像四逆散一樣,以其能治四肢逆冷之故。故鄭氏所說:“決非確論”是當深思的。
當歸四逆湯(校補)
當歸三兩桂枝三兩(去皮)芍藥三兩細辛三兩甘草二兩(炙)通草二兩②大棗二十五枚(擘),一法十二枚上七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方(校補)
即前方加生薑半斤(切)吳茱萸二升上九味,以水六升,清酒六升和,煮取五升,去渣,溫分五服。
②通草:本方通草即現今木通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即桂枝湯去生薑,倍用大棗,加當歸、細辛、木通而成。桂枝湯本調和營衛之方,但本證屬血虛寒凝,故用當歸補心血為君藥,芍藥收心氣,大棗、甘草、木通緩肝急,生肝血,桂枝、細辛溫陽散寒。合之則治血虛寒滯,陽氣虛衰,脈行不利之證,是溫血散寒,補血助陽之劑。若其人內有久寒者,宜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治之。吳茱萸辛溫以散久寒,生薑辛溫以行陽氣,再以清酒和之,以助藥之行,則陰陽調和,手足自溫。關於本方應用範圍,《傷寒論》原文所載主治“手足厥寒,脈細欲絕者”。其病機在於血虛寒滯。由於血被寒邪凝滯之程度和部位不同,則臨床見證各異,一切陰寒凝結之血虛氣滯,皆可用本方溫而通之以取效。如一身痛、四肢關節痛、腰痛、腿痛、胸痛、巔頂頭痛、虛寒下痢,婦女經期痛、行經時四肢麻木抽搐、手足厥寒、小兒麻痹症,以及脫疽(栓塞性脈管炎)等,皆可用本方治療而獲效。筆者曾治胡某二十餘年之腰腿關節疼痛,其症狀為痛有定處,下肢冷,遇寒痛增,似覺骨痛,麻木、拘攣,沉重,伸縮行動困難,須靠攙扶方能移步。經當地醫院診斷為風濕性關節炎,但治之無效。其面容黯黑,舌質微烏,苔灰白而膩,脈微細,參之以上述證狀,此為血虛氣滯,寒邪內搏所致。法當養血通絡,溫經散寒,以當歸四逆湯加味治之,連續服二十劑而痊癒。
厥陰中篇
計十七法
一、大汗出,熱不去,內拘急①,四肢疼,又下利厥逆而惡寒者,四逆湯主之。原文353
①內拘急:腹中攣急,動不自如。
鄭論:按汗出熱不去,非外感之熱,乃元陽外出之熱也。汗過甚,血液虧,不能營養筋脈,故內拘急,而四肢疼,況又下利而厥,此刻陽虛已極,大有欲脫之機,非大劑四逆,何能挽回?
【闡釋】本條是真寒假熱之證。大汗出是陽亡於外,四肢疼,下利厥逆是寒盛於裏。均是陰盛陽亡之證,故應以四逆湯急救回陽。誠如鄭氏所說;“此刻陽虛已極,大有欲脫之機,非大劑四逆,何能挽回”?
二、大汗,若大下利,而厥冷者,四逆湯主之。原文354
鄭論:按大汗、大下利而厥冷,皆陰陽兩脫之候,理應大劑四逆回陽,千古定論。
【闡釋】大汗大下,均能傷陽,其亡津液,損陽氣一也,而致手足逆冷,陰陽兩脫之候也。鄭氏所說:“理應大劑四逆回陽,千古定論”為不謬。
三、傷寒脈促,手足厥逆,可灸之。原文349
鄭論:按脈促、厥逆,係陰寒阻滯之征,灸之是祛陰散寒之意;理實可從,不易之論也。
【闡釋】手足厥逆,本當用四逆湯。因脈促當屬陽為陰阻,而非陽虛也,故可用灸法以運行陽氣。當灸“湧泉”,引血下趨,髒複而心力強,陽可不致外越。若厥而脈微者,則非用四逆湯不可。
四、傷寒脈滑而厥者,裏有熱(也),白虎湯主之。原文350
鄭論:按滑脈主痰,滑而厥,誠濕痰閉束氣機,不能達於四肢也。此以為裏有熱,而用白虎湯,果何所見也?當其時,口燥舌幹歟?氣粗口渴飲冷歟?不然,何所見而必用此方,學者不可執一,總要四面搜求裏熱實據,庶不致誤。
【闡釋】厥有陽厥陰厥之別,陽厥必有汗出惡熱,煩渴等證,知其厥為熱深厥亦深之假像。但此僅無形之熱,宜清而不宜下,故用白虎湯以清裏熱,裏熱除則厥逆自解。鄭氏說:“總要四面搜求裏熱實據,庶不致誤”,乃經驗之談,可為後學之助。
五、病人手足厥冷,脈乍緊者,邪結在胸中,心下滿而煩,而不能食者,病在胸中,當須吐之,宜瓜蒂散①。原文355
①此條與卷七少陰痰證之第三條完全相同,錄之以存原書全貌。但鄭氏所論與前論不同,故以下照錄,亦就鄭論:作出相應闡釋。
鄭論:按手足厥冷,乃寒結于胸,陽氣不能達於四末也。胸滿而不能食,中宮為寒所阻滯,運力微耳。原文主瓜蒂散以吐之,是為邪壅於上說法也。但此證乃寒邪阻滯,吐之能不更傷其中乎?以餘拙見,理應大劑溫中醒脾為是。
【闡釋】鄭氏謂:“此證乃寒邪阻滯,吐之能不更傷其中乎”?實則本條為痰飲食積壅塞胸中而厥冷,病在上焦,而中下焦無病,用瓜蒂散湧吐其胸中之邪,就是內經所謂:“其高者因而越之”的治療法則。筆者認為邪去正虛,然後以理中湯調養之。
六、傷寒厥而心下悸(者),宜先治水,當(用)〔服〕茯苓甘草湯,卻治其厥;不爾,水漬入胃②,必作利也。原文356
②水漬人胃:飲水滲入胃腸係水邪阻遏胸中之陽所致。茯苓甘草湯為治水飲之方,其證有心下悸,較五苓散證為輕。鄭氏認為此方力薄,恐不能勝任,主用苓桂朮甘湯重加附子。筆者認為再加上肉桂以化膀胱之氣,其效果更好。
鄭論:按厥而心下悸者,寒水淩於心下也,此以茯苓甘草湯,與理頗是,但其力薄,恐不勝任,莫若用苓桂朮甘湯,重加附子為妥。
【闡釋】水飲停蓄心下則悸,胸陽被遏而不達四末則厥。本條悸、厥之證,
七、傷寒六七日,大下後,寸脈沉而遲,手足厥(冷)〔逆〕,下部脈不至①,咽喉不利②,唾膿血,泄利不止者,為難治,麻黃升麻湯主之。原文357
①下部脈:指尺脈而言。
②咽喉不利:咽喉疼痛,吞咽困難的意思。
鄭論:按經大下脈遲,手足厥冷,下部脈不至,其陽虛之極已明甚。至咽喉不利,氣化不宣也。吐膿血者,濁陰不降也。泄利不止者,下焦虛寒,不能收束也。法宜大劑回陽,陽回利止;手足溫,斯為合法。原文所主麻黃升麻湯,係太陽陽明發散之藥,並非厥陰所宜,大非其法,恐有錯誤。
【闡釋】對於本條,歷代注家如柯韻伯、舒馳遠等均持否定態度。鄭氏認為此證“陽虛之極已明甚,法宜大劑回陽,陽回利止,手足溫,方為合法。”是有見地的。筆者認為此條方證不相符,原文後雲“難治”,論中凡言難治,仲景多不出方,“麻黃升麻湯主之”一句,當係衍文。
麻黃升麻湯方(校補)
麻黃二兩半(去節)升麻一兩一分當歸一兩一分知母十八銖黃芩十八銖萎蕤十八銖(一作菖蒲)芍藥六銖天門冬六銖(去心)桂枝六銖(去皮)茯苓六銖甘草六銖(炙)白朮六銖乾薑六銖石膏六銖(碎綿裹)上十四味,以水一鬥,先煮麻黃一兩沸,去上沫,內諸藥,煮取三升,去渣,分溫三服,相去如炊三斗米頃,令盡,汗出愈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邪深入而陽內陷,故以麻黃升麻配伍可以升舉下陷之寒濕而外散之;當歸以補血;黃芩以清膽火;知母石膏以清胃熱,所以止吐膿血也;萎蕤天冬以潤肺,所以利咽喉不利也;白朮乾薑芍藥桂枝茯苓甘草,所以解水分之寒濕,增營分之熱,而通利血脈也,但令水寒去而營熱增,手足之厥冷自解矣。此方藥味較多,方組複雜,而本條是陰陽兩竭的證候,方證不符,故錄之以俟高明。
八、傷寒四五日,腹中痛,若轉氣下趨少腹者,此欲自利也。原文358
鄭論:按少陰腹痛者,寒也。其氣下趨為欲自利,此刻尚未下也,急宜溫之,庶可無害。
【闡釋】鄭氏曰:“此刻尚未下也,宜急溫之”。凡裏陽虛陰寒盛,水穀之氣不能正常運行,腹中痛,急欲作自利。筆者常用大劑四逆湯加延胡索治之,圖功於未著也。
九、傷寒本自寒下,醫複吐下之,寒(鬲)〔格〕①,更逆吐下,若食入〔口〕即吐,乾薑黃芩黃連人參湯主之。原文359
①寒格:指上熱為下寒所格,致飲食入口即吐,故稱寒格。
鄭論:按病既稱寒下,又經醫誤下吐之,寒逆更甚,食入即吐,則中宮之氣逆而又逆,寒而愈寒也明甚。此刻理應溫中、降逆、回陽。原文主以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,似非正論。況此證又無寒熱錯雜病情足征,何得以此方為主,恐有遺誤。
【闡釋】其人本自寒下,又誤用寒藥,條中又無熱證,純陰無陽,且又指之曰寒格。若食入口即吐,是陰寒格陽,拒食不納,如此病情,應如鄭氏所說:“溫中、降逆、回陽,原文主以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,似非正論”。然則如何治之,筆者認為可選用理中湯加附子、半夏,稍加黃連清胃熱可也。
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方(校補)
乾薑、黃連、黃芩、人參各三兩上四味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,去渣,分溫再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黃連黃芩泄熱於上,則吐逆可除;乾薑溫中助陽,則下利可止;人參以補胃氣。則陰陽升降複常,而寒熱格拒自愈。藥雖四味,有溫清並用,補泄兼施之功。對上熱下寒、上下格拒,食入即吐之胃腸炎治之有效。
十、下利,脈沉而遲,其人面少赤,身有微熱,下利清穀者,必鬱冒汗出而解②,病人必微厥,所以然者,其面戴陽①,下虛故也②。
②郁冒:指眩冒昏暈,一時眼發暗黑,看不到東西。原文366
①戴陽:面部潮紅,乃寒盛於下,虛陽上浮的假熱現象。
②下虛:下焦虛寒,指微厥的原因。
鄭論:按下利清穀,脈現沉遲,其裏寒甚矣。況面戴赤,身有微熱,誠元陽外越之候也。原文以為郁冒汗出解,脈證不孚,大非確論。此證所幸者未出汗,陽尚在軀殼,可招而回,今既汗出,則陽露於外,誠死機也。既知面赤下虛,何得妄雲〔汗出而解〕?仲景當不說此。
【闡釋】鄭氏說:“原文以為鬱冒汗出而解,脈證不孚,大非確論”。蓋腎陽髮露,則面赤而為戴陽。戴陽證為裏陰盛而隔陽於上也。此時微陽僅存一線,最忌汗出,汗出而陽散矣,何得謂汗出而解也。誠不若於汗未出之際,急以通脈四逆湯挽之。
十一、下利清穀,裏寒外熱,汗出而厥者,通脈四逆湯主之。原文370
鄭論:按下利清穀,裏寒外熱,汗出而厥,此陰盛逼陽於外之候,主以通脈四逆,誠不易之法也。
【闡釋】下利清谷,是陰寒內盛;汗出而厥,是真陽外竭。此陰盛逼陽於外,虛陽欲脫的危症。與少陰前篇16條的主要證狀相同,所不同的,此為汗出,彼為面色赤,但總是虛陽欲脫的現象,所以都用通脈四逆湯。
十二、下利(而)手足厥冷,無脈者,灸之不溫,若脈不還,反微喘者,死。原文362前段
鄭論:按下利厥冷無脈,陽將盡也,灸之而溫,陽回也。灸之不溫,反見微喘者,陽將脫也,不死何待?
【闡釋】此條乃陽氣衰微欲絕,陰寒邪氣充斥內外,病情已十分危急,當此時機,用湯藥來挽救其陽,恐怕是緩不濟急,所以用灸法急救,可灸關元、氣海二穴。除用灸法以外,亦可用白通加豬膽汁以回陽救急。
十三、下利後脈絕,手足厥冷,晬時脈還③,手足溫者生,脈不還者死。原文368
③晬(zuì罪)時:一晝夜時間。
鄭論:按脈絕,手足厥冷,有時脈還,手足溫,陽尚未亡也;若脈不還,陽已盡矣,故知其必死。
【闡釋】此條乃寒中厥陰的泄瀉,非久利也。惟暴注下利,津液驟然大泄,陽氣乍脫,故手足厥冷,脈一時隱伏不見。如此危證,非大劑四逆湯不可。並可外灸關元、氣海穴,以救欲絕之陽。
十四、下利,腹脹滿,身體疼痛者,先溫其裏,乃攻其表,溫裏宜四逆湯,攻表宜桂枝湯。原文372
鄭論:按下利,腹脹滿,純是陽衰,而陰氣上逆聚於中耳。身體疼痛,乃陰邪阻滯筋脈所致,並非外感身疼可比。外感者,必有風寒病形足征,若此故知其為陰寒阻滯無疑,法宜溫裏,裏寒得溫,脹滿與身疼,亦自滅亡。原文以先溫其裏,後攻其表,溫裏以四逆湯,實屬合法,攻表以桂枝湯,殊非正論,學者宜細察之。
【闡釋】本條乃虛寒下利兼有表證的治法。鄭氏則解“身體疼痛乃陰邪阻滯筋脈所致,並非外感身疼可比,……攻表以桂枝湯,殊非正論”,是有見地的。
但服四逆湯後,如下利止,脹滿除,而身體仍然疼痛,並有頭痛、項強、脈浮等表證,則桂枝湯又為對證之方。
十五、下利清穀,不可攻表,汗出必脹滿。原文364
鄭論:按下利清穀,裏寒之極也,原文不可攻表,此是正論。
攻之必汗出脹滿,是教人不可妄攻也。攻之豈僅汗出脹滿可患哉?
【闡釋】下利清谷是完穀不化,胃腸虛寒,裏虛之征,縱有表證,不可誤汗,嚴重者可以虛脫,故鄭氏說:“攻之豈僅汗出脹滿可患哉?”故一切腹痛嘔泄諸證,嚴戒不可發汗。
十六、傷寒下利,日十餘行,脈反實者①,死。原文369
①脈反實:實脈是長大而有力,多見於大熱大實的證候,虛證而見脈實,所以說反。
鄭論:按下利之脈,大半微細,今見脈實,是脈不合病,邪甚正虛,恐難獲效,故決其死也。
【闡釋】下利日十餘行,正氣甚虛,脈當沉微弱,今脈反實,是邪實,脈證不符,攻之不行,溫之則生燥,故決其死也。
十七、下利有,微熱而渴,脈弱者,(令)〔今〕自愈。下利,脈數而渴者,(令)〔今〕自愈,設不差,必圊膿血,以有熱故也。下利脈數,〔而)有微熱,汗出,(令)〔今〕自愈,設複緊為未解。原文360、367、361
鄭論:按下利一證,以脈象求之,脈弱而渴,裏有寒也,寒邪下泄,而津液不上潮,故口渴,有微熱者,是陰症而得陽也,故曰自愈。脈數而渴,裏有熱也,熱邪下行,熱傷津液,故口渴,邪脈相合,故曰自愈;設不差,而圊膿血,是餘熱未盡故也。至於下利脈數,有微熱汗出,是氣機鼓動,有上升之機,故不利可自愈;設脈緊,緊為寒邪,寒伏於內,故為未解。
【闡釋】本條在傷寒論中分列為三條。第一節從“下利有微熱而渴”至“今自愈”,指陰盛下利將愈的脈證;第二節從“下利”至“有熱故也”,指陽複自愈與陽複太過之便膿血證;第三節從“下利脈數”至“為未解”,指陰盛下利將愈的脈證及未解的脈象。鄭氏對此,詳為注釋,簡明扼要,故不贅述。
厥陰下篇
計十法
一、下利,寸脈反浮數,尺中(有)〔自〕澀者,必清膿血。原文363
鄭論:按寸為陽,尺為陰,寸見浮數,陽邪之征,尺見(浮)〔自〕澀,血虛之驗。清膿血者,邪氣太盛,逼血下行耳。
【闡釋】厥陰下利本屬虛寒,今脈反見浮數,是陰病轉陽的脈象。本條陽複太過,由於邪無出路,熱不得泄,以致內傷陰絡,血為熱蒸,腐化為膿,故大便膿血,亦即鄭氏所說:“清膿血者,邪氣太盛,逼血下行耳”。
二、下利,脈沉弦者,下重也①;脈大者,為未止;脈微弱數者,為欲自止,雖發熱,不死。原文365
①下重:指肛門有重滯之感。
鄭論:按下利一證,原有因寒、因熱、因濕、因膀胱失職、因中虛、因飲食、種種不一,總要認證分別陰陽實據,學者一見,自有定法,若只見一脈而論證,未免不恰。況脈只數十端,而病有千萬,何得只憑脈一端立法?仲景當不若此,定有遺誤。
【闡釋】下利一證,應如鄭氏所說:“總要認證分別陰陽實據”,對證用藥,無不立應。但僅憑一脈立說,玄渺難憑,不足為法。
三、熱利下重者,白頭翁湯主之。原文371
鄭論:按下利而曰熱,法宜清熱,不獨白頭翁湯可治,學者總宜圓通,認理為要。
【闡釋】下利而有各種熱性證狀的,稱為熱利,有別於寒利。下重則邪滯下焦,不獨白頭翁湯可治,應如鄭氏說“總宜圓通,認理為要。”
白頭翁湯(校補)
白頭翁二兩黃柏三兩黃連三兩秦皮三兩上四味,以水七升,煮取二升,去渣,溫服一升,不愈,更服一升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白頭翁清熱活血止腹痛;黃連、黃柏清濕熱,厚腸胃,瀉下焦之火;秦皮亦屬苦寒,有收澀之功。合之有清熱平肝止利之功。本方用於治療細菌性痢疾有特效;凡屬熱性下痢,無論腸炎痢疾療效都很高。
四、下利欲飲水者,以有熱故也,白頭翁湯主之。原文373
鄭論:按下利飲水,明是熱傷津液也,故以白頭翁湯清熱之劑主之。
【闡釋】此條與上條同,凡屬清熱之劑,可隨宜選用,不可執定白頭翁湯為是。
五、下利譫語者,(以)有燥屎也,宜小承氣湯(主之)。原文374
鄭論:按下利譫語一證,亦有虛實之不同,不得盡為有燥矢而用小承氣湯,但利有新久之分,譫語有虛實之異,務在臨時斟酌,于飲冷、飲熱、舌潤、舌幹、小便清、黃,如此求之則得矣。
【闡釋】用承氣湯之目的,是瀉陽明裏實,而不是瀉厥陰之熱,本證所以列入厥陰篇中,一方面因為下利的辨證,連類而及,一方面因為病變源于厥陰,實際上病仍屬陽明。今下利而見譫語,主有燥屎,則下利為熱結旁流,譫語為裏有實熱。裏有實熱,用小承氣湯下其實熱,則下利自止。故鄭氏:“利有新、久之別,譫語亦有虛、實之異。”則治陽虛者,急當回陽止泄,以固其脫;若陰虛者,自當急下存陰”,斯為得矣。
六、下利(後)更煩,按之心下濡者,為虛煩也,宜梔子(豆)豉湯。原文375
鄭論:按下利過甚,中氣驟傷,陰陽不交,故見虛煩,用藥宜慎,不可執一梔豉湯,為不可易,當細辨之。
【闡釋】此承上節而來,乃厥陰下利後虛煩之證也,與上節之燥屎實邪迥別。與太陽汗、吐、下後,心中懊憹,虛煩不得眠;以及陽明下早,以致虛煩的機轉是一致的。故用梔豉湯以上清包絡胸膈之餘熱,下啟腎臟寒水之陰津,則正氣複而煩自去也。
七、嘔而發熱者,小柴胡湯主之。原文379
鄭論:按嘔(而發熱,但嘔)有寒嘔、熱嘔之不同;發熱有外入、內出之各別,不得統以小柴胡湯論,當辨明為是。
【闡釋】關於嘔而發熱,鄭氏曰:“不得統以小柴胡湯論”,是正確的。如選用柴胡湯,必兼口苦、咽幹、目眩、胸脅苦滿等證,方為合法。
八、嘔而脈弱,小便複利,身有微熱,見厥者,難治,四逆湯主之。原文377
鄭論:按嘔而脈弱,虛寒上逆也;小便複利,身有微熱,真陽有外亡之機也;更加以厥,陰盛陽微也。故為難治,此際非大劑四逆不可。
【闡釋】本條敍述陰盛陽虛,嘔逆的證治,鄭氏所按甚當。筆者再為之細析,胃中虛寒,則嘔而脈弱;下焦虛寒,故小便自利;陽氣浮於外,故身有微熱;陰寒據於裏,故手足見厥。若陰盛格陽,陽氣將脫,此乃危候,故雲“難治”。“難治”並非不治,可用大劑四逆湯溫經回陽以救之。
九、幹嘔,吐涎沫①,頭痛者,吳茱萸湯主之。原文378
①吐涎沫:指味出清稀涎沫。
鄭論:按嘔吐涎沫,而巔頂痛者,則是厥陰頭痛無疑,何也?厥陰脈會頂巔故也。條內只言一頭痛,夫頭痛六經皆有,不將巔頂指出,則厥陰之證,尚屬含糊,主以吳茱萸湯,一定不易之法。
【闡釋】本論中用吳茱萸湯凡三見:一為陽明中篇15條,二為少陰前篇12條,三即本條。證狀雖有不同,而其為肝胃虛寒,濁陰上逆所致則同。幹嘔,吐涎沫,是肝胃寒邪挾濁陰之氣上逆,頭痛多在巔頂部位,為陰寒上逆之征。治以吳茱萸湯散寒止嘔,溫胃降逆,則諸症自愈。筆者曾治一巔頂頭痛之患者,四肢冰涼,面容蒼白無神,食少,一身都痛,惡寒特甚,嘔吐涎沫,經中西醫治療,經年累月無效。餘綜合分析,斷為厥陰頭痛。先服麻附細辛湯加味四劑,一身痛等有所減輕;繼服四逆湯以扶陽祛陰,惡寒等又有減輕;最後治以吳茱萸湯加附片,吐涎沫、頭痛諸症悉愈,複以理中湯善其後。
十、嘔家,有癰膿〔者〕,不可治嘔,膿儘自愈。原文376
鄭論:按嘔出癰膿,大半多屬熱壅於內,在厥陰篇中,用藥多居辛燥,故教人不治吐膿,蓋慎用辛燥之意也。
【闡釋】厥陰寒盡陽回之後,陽熱太甚,傷及血分,下行則便膿血,上出則嘔癰膿。若強止其嘔,則膿不得出,反生他變。鄭氏曰:“在厥陰篇中,用藥多居辛燥,故教人不治吐膿,蓋慎用辛操之意也”。既禁辛燥之劑,其治當辛涼以開其結,苦泄以排其膿,甘寒以養其正,使膿盡而嘔自止,可用排膿湯加味治之。
過經不解
四法,附三陰經後(據舒本校補)
一、太陽病,過經十餘日②,反二三下之,後四五日,柴胡證仍在者,先與小柴胡。嘔不止,心下急③,鬱鬱微煩者④,為未解也,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。原文103
②過經:此處含有病傳他經之意。
③心下急:胃院部有窘迫的感覺。
④鬱鬱:言煩悶之狀。
鄭論:按太陽過經不解,延至十餘日,反二三下之,此際邪仍在太陽,方可雲過經不解。若是柴胡證,十餘日後,邪仍在少陽,方可言過經不解。此說一嘔不止,心下急,鬱鬱微煩病情,乃係太陰中宮不宣,陰邪上逆之象,若只據一嘔,而即雲柴胡證仍在,殊屬不當。
總要寒熱往來,口苦、耳聾、喜嘔全在,用小柴胡湯,乃為恰切,不得草草了事。
【闡釋】過經不解計四條,他書俱載在太陽中篇,舒馳遠將此四條,附在三陰經後,鄭氏從之。太陽病,過經十餘日而不解,或為桂枝湯證,或為麻黃湯證,皆無可下之理,此際邪仍在太陽,故可雲過經不解。鄭氏辨過經不解與其他注家隨文釋義不同,是有見地的。至論“嘔不止,心下急,鬱鬱微煩病情,乃係太陰中宮不宣,陰邪上逆”之征,則大柴胡湯不可用,法當溫中降逆散邪,理中湯加砂仁半夏治之。
大柴胡湯方(校補)
柴胡半斤黃芩三兩芍藥三兩半夏半升(洗)生薑五兩(切)大棗十二枚(擘)枳實四兩(炙)上七味,以水一鬥二升,煮取六升,去渣再煎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一方加大黃二兩①,若不加,恐不為大柴胡湯。
①大黃:晉·葛洪《肘後方》載大柴胡湯都有大黃二兩,當從之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有柴胡、半夏、生薑之辛以解表,黃芩、芍藥、枳實、大黃之苦以滌除裏熱,是兩解表裏之劑。若無大黃,原文何雲與大柴胡湯下之愈。
二、太陽病,過經十餘日,心下溫溫欲吐②,而胸中痛,大便反溏,腹微滿,(而)鬱鬱微煩,先此時,自極吐下者③,與調胃承氣湯。若不爾者,不可與,但欲嘔,胸,中痛,(而)微溏者,此非柴胡〔湯〕證,以嘔,故知極吐下也。原文123
②溫溫:同慍慍,言煩憒之狀。
③極吐下:大吐下的意思。
鄭論:按太陽過經十餘日,所現病情,皆正氣不足之候,何也?心下溫溫欲吐者,中宮不宣,而陰邪滯也;大便溏而微滿者,中宮有寒濕彌漫之象也;鬱鬱微煩,正氣不暢達也。此皆由吐、下失宜,方有此候。
【闡釋】諸家注解此條,紛紛聚訟,其實難從。唯鄭氏能獨抒己見雲:“太陽過經十餘日,所現病情,皆正氣不足之候”。此皆由吐、下失宜,既非柴胡證,亦非調胃承氣湯所能治。所現諸證,無非內臟虛寒,或為吐下所傷,或為中氣素弱,或為寒濕彌漫,法宜溫中散寒祛濕,理中湯加砂仁、半夏、茯苓治之。
三、傷寒十三日〔不解〕,胸脅滿而嘔,日晡所發潮熱,已而微利,此本柴胡證,下之(而)〔以〕不得利;今反利者,知醫以丸藥下之,〔此〕非其治也。潮熱者實也,先宜服小柴胡〔湯〕以解外,後以柴胡(湯)加芒硝〔湯〕主之。原文104
鄭論:按胸脅,乃肝膽地界,今見病而嘔,邪氣拂鬱也。日晡發熱而微利,本有熱也,此乃柴胡的候,下之本非其治。學者總宜相機施治為是。至原文所主之方,亦不可固執。
【闡釋】胸脅滿而嘔,日晡發潮熱等證,是少陽兼陽明內實之證,故鄭氏曰:“下之本非其治。”上證既兼裏實,大便應見秘結,今反下利,此是誤用丸藥所致,雖有微利而病不解,柴胡證仍在;潮熱為裏實。故先用小柴胡湯以解外;再用柴胡加芒硝湯兼治裏實。鄭氏又曰:“原文所主之方,亦不可固執”,示人以活法圓通之妙。
柴胡加芒硝湯方(校補)
柴胡二兩十六銖黃芩一兩人參一兩甘草一兩(炙)生薑一兩(切)半夏二十銖本雲二十銖五枚(洗)大棗四枚(擘)芒硝二兩上八味,以水四升,煮取二升,去渣,內芒硝,更煮微沸,分溫再服。不解,更作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此為少陽,陽明兼治的方劑,和解清裏之方也,治小柴胡湯證兼胃有實熱者。
雖有微利,燥結仍留。加芒硝者,泄熱軟堅,胃實可除,潮熱微利自止。亦即本方證之少陽證及陽明證均較大柴胡湯證為輕者適用之。可以推廣用於小柴胡湯證,而腹有堅塊苦滿難解者;或小柴胡湯證,發潮熱,大便不通者。此用鹹寒之芒硝以潤燥軟堅之效也。
四、傷寒十三日(不解),過經譫語言①,以有熱也,當以湯下之。若小便利者,大便當鞕,而反下利,脈調和者,知醫以丸藥下之,非其治也。若自下利者,〔脈〕當微厥;今反和者,此(謂)〔為〕內實也,調胃承氣湯主之。原文105
①過經:此處是病已離開太陽經的意思。
鄭論:按譫語而稱內熱,下之理也;大小便利者,裏氣通也;脈調和者,氣機順也。此以為醫以丸藥下之,非其治,殊非正論。又若自下利,當微厥者,正虛之征也;而反和者,正未大虛也。原文何得此為內實,當下之,非正論,決非仲師所語也。
【闡釋】歷代注家對本條大多只是隨文順釋,殊覺含糊。鄭氏對原文提出疑問,不同於歷代注解者。原文第一段“傷寒十三日”至“知醫以丸藥下之,非其治也”;第二段“若自下利”至“此為內實,當下之”。鄭氏均斥為非正論。最後歸結為“決非仲師所語也”。鄭論按過經不解一語,似非確論,如太陽病有十餘日,仍在太陽者;陽明病有下而再下,十餘日仍未解。總之不必專拘時日,務以認證為妥,辨明虛實為要。
【闡釋】本節鄭論,係概括前四節而言。雖曰過經,究竟仍在六經之內,辨其證在何經,即用何經之法以治之,無所往而不得之矣,又何必用此過經不解之法哉?
差後勞複
計五法(據舒本校補)
一、大病差後②,勞複者③,枳實梔子豉湯主之(若有宿食者,加大黃,如博棋子大五六枚)④。原文393
②大病:諸病源候論雲:“大病者,中風、傷寒、熱勞、溫瘧之類是也”。
③勞複:疾病新愈,因勞又發的,叫勞複。
④若有……五六枚三句:據成無己本增。其他諸書,此十六字皆在枳實梔子鼓湯後。
鄭論:按大病差後,稍有勞動,而病依然複初,此皆元氣薄弱之故,不得按前法治之。但病(果按)勞複一證,果係何髒損傷,何經為病?病差後,稍有勞動,其病依然,應按髒經施治,原文所主之方,大非確論,恐有遺誤。
【闡釋】大病新差,真元大虛,氣血未複,過勞了可能復發舊病,與前無異,自當照前用藥,此一定之理也。而鄭氏則說:“而病依然複初,此皆元氣薄弱之故,不得按前法治之”。何其自相矛盾?過勞了既可能復發舊病,亦可能新感為病,仍應以隨證施治為准。故鄭氏又謂:“原文所主之方;大非確論,恐有遺誤”。其質疑是正確的。
枳實梔子豉湯方(校補)
枳實三枚(炙)梔子十四個(擘)豉一升(綿裹)上三味,以清漿水七升①,空煮取四升,內枳實梔子,煮取二升,下豉,更煮五六沸,去渣,溫分再服,複令微似汗。若有宿食者,內大黃如博棋子大五六枚②,服之愈。
①清漿水:徐靈胎曰:漿水即淘米泔水,久貯味酸為佳。
②博棋子大:千金方:羊脂煎方後雲,棋子大小如方寸匕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體虛勞複,熱氣浮越,所以用枳實寬中下氣,梔子泄熱除煩,香豉宣洩陳腐,兼解其表,更用漿水煮藥,以開胃調中,所以具有泄熱除煩,散表和中的作用。假如兼有宿食停滯,再加大黃以蕩滌腸胃,推陳致新,所謂邪去則正自安。
二、傷寒差以後,更發熱(者),小柴胡湯主之。脈浮者,以汗解之;脈沉實者,以下解之。原文394
鄭論:按病既稱差已,何得更現發熱乎?又並未現出柴胡證,何得以小柴胡湯主之?即脈浮、沉、實,亦當審其何部何經,應表解、應下解、方可定(按)〔案〕,此以籠統言之,定非確論。
【闡釋】傷寒差已,則大邪已去,後更發熱者,表裏之氣未和也,脈當微弦,必兼有口苦、咽幹、胸脅滿等證,否則不能投以小柴胡湯。至以汗解、以下解,亦當審其何部何經,兼辨其證狀,對證下藥,始為適當。故鄭氏曰:“此以籠統言之,定非確論”。
三、大病差後,從腰以下有水氣者,牡蠣澤瀉散主之。原文395
鄭論:按大病差後,從腰下有水氣者,是病不責之太陽,而責之於腎也。太陽底面,即是少陰,太陽病已,而少陰腎氣發洩於外,故現腰以下有水氣,法當溫腎收納,若牡蠣澤瀉散,是亦利水之一法也,似非正論。
【闡釋】本條原文甚簡,必須結合其他證狀來辨別水氣之屬性,是否可用牡蠣澤瀉散治療。如下焦氣化失常,濕熱壅滯,膀胱不瀉,水性下流,故但從腰以下,水氣壅積,膝脛足跗,皆腫重也。此屬有餘之邪,脈必沉數有力,二便不利,方可用此排決逐水之劑。若脾胃氣虛,不能升清降濁;腎氣渙散,膀胱氣化不行,水邪氾濫而為腫。牡蠣澤瀉散決不可用,當如鄭氏所說:“當溫腎收納”。兼以化氣,四逆湯加肉桂、砂仁、白蔻、破故紙治之。
牡蠣澤瀉散方(校補)
牡蠣(熬)澤瀉蜀漆(暖水洗去腥)葶藶子(熬)商陸根(熬)海藻(洗去鹹)栝蔞根各等分上七味,異搗,下篩為散,更於臼中治之,白飲和服方寸匕,日三服,小便利,止後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牡蠣軟堅行水,澤瀉滲濕利水,蜀漆祛痰逐水,葶藶子宣肺泄水,商陸、海藻專于潤下行水,共使水邪從小便排出。栝萎根止渴生津液,為本方之反佐,使水去而津液不傷。此方施之於形氣實者,其腫可隨愈也,若病後土虛不能制水,腎虛不能行水,則又當別論,慎不可服也。
四、大病差後,喜唾①,久不了了(者)②,(胃)〔胸〕上有寒,當以丸藥溫之,宜理中丸。原文396
①喜唾:即時時泛吐唾沫。
②久不了了:延綿不已的意思。
鄭論:按病後喜唾不了,中宮有寒濕未盡也。寒濕上逆而不降,故唾不止,法宜溫中降逆,是一定之理也。
【闡釋】鄭氏所論極是,法宜溫中降逆。筆者將理中丸改為湯劑,再加砂仁、半夏,增強其效,輕者一二劑,重者五六劑,即竟全功。
理中丸方(校補)
人參、乾薑、甘草(炙)、白朮各三兩上四味,搗篩,蜜和為丸,如雞子黃許大,以沸湯數合,和一丸,研碎,溫服之,日三四,夜二服,腹中未熱,益至三四丸,然不及湯。湯法:以四物依兩數切,用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若臍上築者,腎氣動也,去朮,加桂四兩;吐多者,去朮加生薑三兩;下多者,還用朮;悸者,加茯苓二兩;渴欲得水者,加朮,足前成四兩半;腹中痛者,加人參,足前成四兩半;寒者,加乾薑,足前成四兩半;腹滿者,去朮,加附子一枚。服湯後如食頃,飲熱粥一升許,微自溫,勿發揭衣被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乃溫中之劑。白朮甘溫,燥濕而健脾,主治風寒濕痹。乾薑辛溫,主胸滿咳逆上氣,又能暖中宮之氣。徐靈胎曰:“凡味厚之藥主守,氣厚之藥主散,薑氣味俱厚,故散而能守,夫散不全散,守不全守,則旋轉於經絡臟腑之間,驅寒除濕,和血通氣,所必然矣。”甘草與辛藥同用,便可化周身之陽氣,陽氣化行,陰邪即滅。但恐辛熱太盛,故用人參之微寒繼之,有剛柔相繼之意,陰陽庶幾不偏。仲景在前太陽中篇33條曾雲:“理中者,理中焦”,中焦是脾胃所司,乃《傷寒論》太陰病溫中散寒之主方,原文已有幾種加減法,參看前面所述,此處不再贅敘。鄭氏在《醫法圓通》中說:“理中湯所治的主症是腹滿而吐,食不下,時腹自痛,不利,口不渴。”是太陰病的典型證候。其基本病理是脾胃虛寒,氣機阻滯,故以溫中散寒補脾之理中湯為首選方,其圓通應用法,鄭氏舉出:(l)治吐血,(2)治四肢浮腫,(3)治心下嘈雜吐水,(4)治咳嗽吐清水,(5)治唾水不休,(6)治呃逆不休,(7)治手足微冷少神。以上七症,皆由脾胃虛寒,轉輸失職所引,故能治之而愈。筆者經驗用此方加味治療脾臟咳嗽。其因脾臟陽虛而咳嗽者,乃脾臟之陽不足,不能轉輸津液水穀而作,理中湯能溫陽利濕,益氣化痰,故可治之而愈。如由於胃寒發吐而咳嗽者,則加砂、蔻、半夏,其效始著。
今人用本方加減化裁以治虛寒性的消化道疾病,如慢性胃炎、腸炎及胃痛、胃潰瘍、多見良效。
五、傷寒解後,虛羸少氣①,氣逆欲吐,竹葉石膏湯主之。原文397
①虛羸:虛弱消瘦之意。
鄭論:按寒邪既稱解後,人既虛羸少氣,本屬不足,氣逆欲吐,大半陰邪上逆,正氣不支,法宜溫中、扶陽、降逆為是。原文以竹葉石膏湯,是為胃熱上攻者說法,若施之於虛羸少氣之人,斷乎不可。學者務宜於病情或寒或熱上體會,庶不致誤。
【闡釋】傷寒解後,無論汗解、下解,其為傷胃陰則一。胃虛津傷,餘熱未除,方可用竹葉石膏湯。若病後虛羸少氣者,元氣衰乏,腎氣不足也,病屬少陰;氣逆欲吐者,脾虛不能攝飲,飲邪上逆,病屬太陰,法當扶陽補氣,理脾固腎,竹葉石膏萬不可用,可選用附子理中湯加砂仁、故紙等藥。故鄭氏曰:“學者務宜於病情或寒或熱上體會,庶不致誤。”
竹葉石膏湯方(校補)
竹葉二把石膏一斤半夏半升(洗)人參二兩麥門冬一升(去心)甘草二兩(炙)粳米半升上七味,以水一鬥,煮取六升,去渣,內粳米,煮米熟,湯成去米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本方為白虎人參湯加減而成。竹葉、石膏除煩清熱,人參、甘草益氣生津,麥冬,粳米滋養胃液,半夏降逆。合之能生津益氣,清熱養陰。本方推廣應用於急性熱病,肺熱、胃熱之咳喘或呃逆,受暑之吐瀉,以及熱病後期津氣兩傷,餘熱未盡各症。筆者用治小兒麻疹已出透,仍繼續高熱,咳嗽劇烈者,則熱去而津生,咳嗽自愈。
差後食複
計一法(據舒本校補)
病人脈已解①,而日暮微煩,以病新差,人強與穀,脾胃氣尚弱,不能消穀,故令微煩,損穀則愈②。原文398
①脈已解:病脈已除,即脈搏平和的意思。
②損穀:即節制食物的意思。
鄭論:按胃氣旺,則食谷易消,胃氣弱,則食難化,此亦理之常也。今日暮而微煩,正陰長陽消之時也。損穀則愈,使其食不驟,而胃氣寬舒,自可無虞矣。
【闡釋】病人已愈,尚見日暮微煩,因病當新愈,正氣未複,勉強進食,脾胃虛弱,只要減食則愈。此即揭示病癒後,應注意飲食調護,不可過食也。
陰陽易病
計一法
傷寒陰陽易之為病,其人身體重,少氣,少腹裏急,或引陰中拘攣①,熱(氣)〔上〕沖胸,頭重不欲舉,眼中生花,膝脛拘急者,燒褌散主之。原文392
①引陰中拘攣:牽引陰部拘急痙攣。
鄭論:按陰陽易病,皆由新病初愈,餘邪尚未大盡,男與女交則女病,女與男交則男病,以致一線之餘毒,勢必隨氣鼓蕩,從精竅而發洩也。治之不外扶正為主。至於燒褌散一方,男用女褌,女用男褌,近陰處布方寸,燒灰兌藥服之,亦是取陰陽至近之氣機,必引藥深入,亦是近理之論。余於此等證,在大劑扶陽,取童便為引,服之屢屢獲效。
【闡釋】陰陽易病者,是男子或婦人傷寒病新差未平復,而與之交接得病者。其證狀是身體重,少氣、少腹裏急等,這是下寒證;熱上沖胸,頭痛不欲舉等,這是上熱證。下寒是真寒,上熱是假熱。鄭氏認為治之不外扶正為主,用大劑回陽扶陽,取童便為引,服之屢屢獲效,誠不易之治法矣。筆者從之,並認為燒褌散決不可用。
燒褌散方(校補)
婦人中褌近隱處,取燒作灰。
上一味,水服方寸匕,日三服。小便即利,陰頭微腫,此為愈矣。婦人病,取男子褌燒灰服。
【闡釋】筆者對此證此方,體會很少,不作強解。
外附
太陽少陰總論
夫陽者,即坎中真陽也;少陰者,即坎水也。陽居二陰之中,陰含一陽之內。人身中一水一火,即在此處攸分。故太陽為人身綱領,主皮膚,統營衛者是也。太陽之氣上升,則水精之陰,即從太陽而上行,從皮膚而出水氣。太陽為外邪干犯,必由毛竅而入,仲景所以著《傷寒》,皆是從根底上來也。故太陽之底〔面〕是少陰,少陰之底面即是太陽,所以太陽發汗有亡陽之虞,即此是也。後學不知根底,著春溫,著利證,種種不一,自以為補仲景之不逮,而不知仲景列六經,早已發明其要,惜後人之學識未到,功力未深,自詡以為獨得之秘,而其中亦有好處,不得即為之無用也。總之根底未澈,源頭未清,不得不直言之也。
【闡釋】鄭氏於書末附太陽少陰總論者,何故?《醫理真傳》一書,首揭乾坤大旨,而以坎、離為人生立命之根。坎水在人身雖屬陰血,但中有真陽,在人身為腎,一點真陽,含于二陰之中,為人立命的真種子。離為火,屬陽,氣也,在人身為心。而中一爻來自坤元,真陰寄在其中。在人身則腎中真陽升發,能使水上交於心,心中真陰能使火下交於腎。氣血循環,周流不息,水升火降,陰平陽秘,使人身體健康,心智煥發,都是坎離互濟交融,一升一降,往來不窮,性命於是乎立。傷寒六經中之太陽,即坎中真陽也;少陰者,即坎水也。六經以太陽為首,凡病邪初入,必由太陽,以太陽為寒水之區,主皮膚,統營衛,為一身綱領。然太陽底面,即是少陰腎經,相為表裏也。若太陽病過發汗,則傷少陰腎中真陽,而有亡陽之虞。太陽一經為病,有經病,有傷風症,有傷寒症,有兩感症,有腑症。腑症之中,又有蓄尿症,蓄熱症,蓄血症,癃閉症。在六經病證中,最為繁多,變化亦大,其治似簡實難。至少陰一經之病,有由傳經而來,亦有外邪直中少陰經。少陰經兼屬手少陰心及足少陰腎,係上火下水,而下水中複有真陽,故本經之病,除經症外,尚有協火、協水兩症。在六經中,除太陽經外,本經較其他諸經為複雜,因其為水、火交會之地,元氣之根,人身立命之主也。病至此際,是元氣衰極,剝至於根,故少陰病中,重症、死症較多。仲景立四逆,是專為救這一點元氣說法。又雲治三陰厥逆,可知這一點元氣,澈上澈下,包羅天地,此方不獨專為少陰立法,而上中下三部之法俱備,知得此理,便知得薑附之功用也。筆者數十年之經驗,對治陽虛諸種病症,用薑、附少則30克,多達250克,從未發生任何副作用,真是藥到病除。不敢自秘,願與同人共用之,以救世之陽虛患者,功莫大焉。
麻腳瘟說
余自幼小時,即聞老人相傳,有麻腳瘟證,終不知此證是何也?今者曆醫有年,始得其要。夫曰麻腳瘟者,人身衛外之陽不足,卒為陰邪所閉也。然有吐有瀉,皆是陰邪已犯中宮,上下逼迫,而人身元氣係在後天,頃刻將元氣剝盡,能令人死。余曾救多人,一見此症,即用大劑回陽,可以移危為安。如斬關丸、四逆湯,皆神效之品。設窮鄉僻壤,覓藥維艱,一遇此等證候,即速搗生薑汁同紅糖服之,如無紅糖,即薑汁亦可;如薑不便,而胡椒亦可,速速吞之,皆能獲效。昧者不識,胡亂施治,未有不速其死者也,願諸公熟記之,至切至切。
【闡釋】鄭氏釋麻腳瘟病為人身衛外之陽不足,卒為陰邪所閉也,是經驗有得之言。因其病來勢兇猛,頃刻將元氣剝盡,能令人死。即用大劑回陽,如四逆湯、斬關元服之,可以轉危為安。對缺醫少藥之窮鄉僻壤,提出簡便易行之薑汁同紅糖服之,或胡椒速吞之,皆能獲效,足以補醫藥之不逮,彌足珍貴。
斬關丸方
舒馳遠自製(據舒本少陰前篇五條補入)
硫磺五兩,研細末,貫入豬大腸,線劄煮去腸滾水淘數次曬乾肉桂一兩白蔻、生附子、花椒、生白朮、吳萸、半夏、雞內金各五錢以上共為末,飯碾成丸。
辨認內外發熱證至要約言
醫家治病,務要識得內外兩法,邪有由外而入者,有由內而出者,大有分別。如發熱一證,無論男婦老幼一見發熱,鮮不以為外感也,不知大有分別。餘閱歷數十年,方始識得,不敢自秘,以公諸世,亦救世之意也。千古以來,名賢迭出,惜此未剴切詳明也。曰內曰外,何以辨之?證之?由外感者,無論男婦老幼,一經外感,邪從毛竅而入,閉其外出之氣機,人即沉迷倒臥不起,所現頭疼、身痛、惡風、畏寒等等情狀。若由內而出者,無論男婦老幼,人不困倦,起居一切如無病者,但發熱而已。其間有手心獨發熱者,有上半日發熱者,有下半日發熱者,有夜間發熱者,種種不一。但其人面白、唇青、口不渴、滿口津液,飲食無味,大小便利,不思水飲為據。即有面赤如硃,口紅唇裂、皆在舌上,津液滿口,小便清長,喜飲熱湯上辨之,萬無一失。
【闡釋】發熱有內、外之分,鄭氏原文剴切詳明,無庸贅述。但筆者認為將《醫理真傳》認病捷要總訣發熱類與之合參,則更為全面,故不憚繁而錄之,以供辨證。發熱而身疼者,外感也(自汗桂枝湯,無汗麻黃湯)。發熱而身不疼,飽悶吞酸者,內傷於食也(平胃散加消食行氣之藥)。發熱身疼,不惡寒,舌黃而飲冷者,熱傷於裏也(白虎湯加桂枝幹葛)。發熱身疼,惡寒,口不渴者,邪入少陰也(麻黃附子細辛湯)。素稟不足,無故身大熱,舌青欲飲極熱者,元陽外越也,亦有口不渴者,皆同(吳萸四逆湯)。小兒發熱,氣粗口熱者,表裏俱病,內有熱也(人參敗毒散加芩、連、梔子)。發熱出氣微溫,而口不熱,小便清長,大便不實,素有疾者,元氣不固也(理中湯、六君子湯之類)。
問答計三條
問曰:俗雲服薑附燒幹腎水,果有是說乎?
答曰:子不觀仲景之用薑附,所以回陽也,陽回則津液自生,何以不燒幹腎水而反生津液,生死人而肉白骨乎?此其中大有關鍵,昧者不明陰陽底蘊,畏薑附視若砒霜,不敢輕用,病家亦不敢輕服,相沿成風,牢不可破。猶其不知薑附乃少陰主藥,仲景用之以扶少火而生氣者也。曰:然則薑附其可恒用歟?曰:可。曰:何以知其可恒用也?曰:凡一切陽虛諸症,如少氣、懶言、身重、惡寒、聲低、息短、舌潤、舌黑、二便清利、不思水飲、心悸、神昏、不語、五心潮熱,喜飲熱湯、便血、吐血、閉目妄語,口臭難禁,二便不禁,遺尿遺屎,手足厥逆,自汗,心慌不寐,危候千般,難以枚舉,非薑附何以能勝其任,而轉危為安也乎?曰:然則世之用大黃芒硝以治病者,其故何也?曰:大哉斯問也?曰:夫大黃芒硝乃治壯火食氣之症也。曰:壯火之為病若何?曰:壯火者,是外來之邪熱,入與陽明之燥熱相合,盤據於中,若不急為撲滅,頃刻將真陰灼盡而性命不保,故曰壯火食氣即此。仲景於此,輕則以人參白虎,重則以大承氣、小承氣湯,與夫六味、麥味、雞子黃連潤燥、養陰、救陰諸法,皆一轍也。至所現病情,如氣粗口熱、大渴飲冷、壯熱、煩躁、汗多、身輕、張目不眠、聲音響亮、口臭、芒刺滿口,譫語神昏,二便不利,胸腹痞滿,狂叫不休,便血,吐血,種種危候,難以枚舉。如此之病,不惟薑附不用,即一切辛燥之品,皆當禁服也。由是觀之,則醫亦可學也,而用藥之宜熱宜涼,有一定之理也。噫!先生此論,其可為醫門之一助也,實快事也。
【闡釋】鄭氏此條採取問答形式,說明薑附之功用,並斥服薑附燒幹腎水之說。仲景傷寒論113方中,用附子者有33方,蓋附子純陽之性,能補坎中真陽。《醫理真傳》一書中,有坎卦解、離卦解、氣血兩字作一卦解,君相二火解等,都是說明氣血周流五臟六腑,以及全身,必須相應平衡,始能健康長壽。如有偏盛,必發而為病。“氣有餘便是火,氣不足便是寒”。“火旺者陰必虧,寒甚者陽必衰”。此陽虛陰虛之所由來也。姜附乃陰症主藥,用之以扶少火而生氣者,凡一切陽虛諸症,皆可服之。附子為熱藥之冠,能扶欲絕之火種,又必佐乾薑之辛散,以蕩盡陰邪,迎陽歸舍,故曰回陽。凡陽虛陰盛為病,皆可放膽使用,能早用善用,即不致釀成危候。蓋邪火始能傷陰,真火實能生陰,火盛則水盛,火衰則水衰,故燒幹腎水之說,實屬無稽。筆者臨證數十年來,以善用姜桂附聞於世,用附片少則數十克,多則達二三百克,從未發生任何副作用,蓋即本諸邪火始能傷陰,真火實能生陰之理論。又曰:“然則世之用大黃,芒硝以治病,其故何也"?蓋硝、黃乃治壯火食氣之藥也,食氣者,食盡元陰之氣也。若不急為撲滅,頃刻將真陰灼盡而命不永。至其所現症狀,如氣粗口熱,大渴飲冷等,非但薑附不可用,即一切辛燥之品,皆當禁服,此又白虎、承氣之用矣。
或問:俗雲小兒純陽之體,不宜服薑附,是耶?非耶?
答曰:小兒者,稚陽也,如初生之萌芽,其質嬌嫩,用藥稍差,即禍生不測,便釀出陽虛種種危候,非姜附何能扶少火而生氣,以助先天危亡之機乎?世人動曰純陽,豈非見之左耶。總之用薑附亦必究其虛實,相其陰陽,觀其神色,當涼則涼,當熱則熱,何拘拘以薑附為咎哉?
【闡釋】俗說“小兒純陽之體,有熱無寒”。其實此語非是。有初生小兒,生下後其身體即為陽虛者,由其母在妊娠期中,喜食生冷;或因營養不良,以致胎兒在母腹中,即未健康成長,發育不好,其面容皎白,額上顯出青紋,口唇青白,哭時聲不洪亮,舌質淡紅,苔白膩等。亦有小兒患病,注射青鏈黴素,或過服寒涼之劑,有如鄭氏所說:“用藥稍差,即禍生不測,便釀出陽虛種種危候。”
上述兩種症狀,則非用薑附以扶少火而生氣,以救危亡不可。總之用薑附必辨其陰陽虛實,何能拘泥于小兒純陽之體,不宜服薑附哉!筆者曾治患兒戴某,生下後三月,即患咳嗽,病勢嚴重,送醫院治療,經注射青黴素半月,病癒出院。在一年中,咳喘斷續發作,住醫院四次。最後一次診斷為肺氣腫,雖注射針藥及輸液治療,未見減輕,已下病危通知書。患兒面容烏黑,咳時頭傾胸曲,氣喘促,出冷汗,手足冰涼,舌質淡紅,苔白膩。其母在妊娠期中,喜吃生冷瓜果以及冰糕汽水等飲料。根據上述診斷,胎兒在母體內即受損傷,生下後即現陽虛之象。加之三月即住醫院治療,共有五次,注射青黴素及輸液,損傷陽氣。現已見種種危候,非用薑附以扶陽止咳喘不可。先用四逆湯加麻黃治之;繼用真武湯,最後以理中湯善其後,共服藥三十劑而痊癒。今十年,小孩健康成長,已讀小學矣。
或問:俗雲小兒初生,先服開口藥,以下胎毒,免生瘡症,用藥不外大黃、銀花、勾藤、防風、巴豆、大棗等,果可服否?
答雲:小兒下地,定要服開口藥,以下胎毒,免生瘡、風症,此皆不經之論。夫小兒居母腹中,母呼一呼,母吸一吸,十月功圓,破衣而出,此時一團真氣養成,有何胎毒?如果有毒,小兒尚可活乎?既經下地,如初出土萌芽,此則一身真氣,本是並無一毫外邪,何得即以戕伐生氣之藥而施之,則無疾反生有疾,不生風因而生風,故有四六風、七天風,十有九死,難以枚舉。此千古之流弊,實千古小兒之大厄也。噫!何世人之不講究理法耶?
【闡釋】鄭氏認為小兒初生下地,不可妄施藥品,力斥世俗用大黃、銀花等藥以下胎毒之非是,並指出其流弊,在當時是很有見地的。現今產科醫院林立,婦女生育小孩多在醫院,此種陋習,已隨之而消失矣。
附錄
《傷寒論》原文,有《傷寒恒論》中所無者,補上備考。
6.太陽病,發熱而渴,不惡寒者,為溫病。若發汗已,身灼熱者,名風溫。風溫為病,脈陰陽俱浮,自汗出,身重,多眠睡,鼻息必鼾,語言難出。若被下者,小便不利,直視失溲。若被火者,微發黃色,劇則如驚癇,時瘈疭。若火熏之,一逆尚引日,再逆促命期。
30.問曰:症象陽旦,按法治之而增劇,厥逆,咽中幹,兩脛拘急而譫語。師曰:夜半手足當溫,兩腳當伸。後如師言,何以知此?
答曰:寸口脈浮而大,浮為風,大為虛,風則生微熱,虛則兩脛攣,病形象桂枝,因加附子參其間。增桂令汗出,附子溫經,亡陽故也。
厥逆,咽中幹,煩躁,陽明內結,譫語煩亂,更飲甘草乾薑湯。夜半陽氣還,兩足當熱,脛尚微拘急,重與芍藥甘草湯,爾乃脛伸;以承氣湯微溏,則止其譫語,故知病可愈。
37.太陽病,十日以去,脈浮細而嗜臥者,外已解也,設胸滿脅痛者,與小柴胡湯;脈但浮者,與麻黃湯。
92.病發熱頭痛,脈反沉,若不差,身體疼痛,當救其裏,宜四逆湯。
98.得病六七日,脈遲浮弱,惡風寒,手足溫,醫二三下之,不能食,而脅下滿痛,面目及身黃,頸項強,小便難者,與柴胡湯,後必下重,本渴飲水而嘔者,柴胡不中與也,食穀者噦。
101.條前段。傷寒中風,有柴胡證,但見一證便是,不必悉具。
113.形作傷寒,其脈不弦緊而弱,弱者必渴,被火必譫語,弱者發熱脈浮,解之當汗出愈。
115.脈浮熱甚,而反炙之,此為實,實以虛治,因火而動,必咽燥吐血。
122.病人脈數,數為熱,當消穀引食,而反吐者,此以發汗,令陽氣微,膈氣虛,脈乃數也。數為客熱,不能消穀,以胃中虛冷,故吐也。
141.病在陽,應以汗解之,反以冷水潠之,若灌之,其熱被劫不得去,彌更益煩,肉上粟起,意欲飲水,反不渴者,服文蛤散。若不差者,與五苓散。寒實結胸,無熱證者,與三物小陷胸湯,白散亦可服。
171.太陽少陽並病,心下鞭,頸項強而弦者,當刺大椎、肺俞、肝俞,慎勿下之。
224.陽明病,汗出多而渴者,不可與豬苓湯,以汗多胃中燥,豬苓湯複利其小便故也。
331.傷寒先厥,後發熱而利者,必自止,見厥複利。
342.傷寒厥四日,熱反三日,複厥五日,其病為進,寒多熱少,陽氣退,故為進也。
380.傷寒大吐大下之,極虛,複極汗者,其人外氣怫鬱,複與之水,以發其汗,因得噦。所以然者,胃中寒冷故也。
381.傷寒,噦而腹滿,視其前後,知何部不利,利之即愈。
辨霍亂病脈症並治篇382.問曰:病有霍亂者何?答曰:嘔吐而利,此名霍亂。
383.問曰;病發熱頭痛,身疼惡寒,吐利者,此屬何病?
答曰:此名霍亂。霍亂自吐下,又利止,複更發熱也。
384.傷寒,其脈微澀者,本是霍亂,今是傷寒,卻四五日至陰經上,轉入陰必利,本嘔下利者,不可治也。欲似大便而反失氣,仍不利者,此屬陽明也,便必鞭,十三日愈,所以然者,經盡故也。下利後,當便鞭,鞭則能食者愈。今反不能食,到後經中,頗能食,複過一經能食,過之一日當愈,不愈者,不屬陽明也。
385.惡寒脈微而複利,利止,亡血也,四逆加人參湯主之。
四逆加人參湯方甘草二兩(炙)附子一枚(生、去皮,破八片)乾薑一兩半人參一兩上四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二合,去渣,分溫再服。
386.霍亂,頭痛發熱,身疼痛,熱多欲飲水者,五苓散主之。寒多不用水者,理中丸主之。
387.吐利止,而身痛不休者,當消息和解其外,宜桂枝湯小和之。
388.吐利汗出,發熱惡寒,四肢拘急,手足厥冷者,四逆湯主之。
389.既吐且利,小便複利,而大汗出,下利清穀,內寒外熱,脈微欲絕者,四逆湯主之。
390.吐已下斷,汗出而厥,四肢拘急不解,脈微欲絕者,通脈四逆加豬膽湯主之。
通脈四逆加豬膽湯方甘草二兩(炙)乾薑三兩強人可四兩附子大者一枚(生去皮,破八片)豬膽汁半合上四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二合,去渣,內豬膽汁,分溫再服,其脈即來。無豬膽,以羊膽代之。
391.吐利發汗,脈平小煩者,以新虛不勝穀氣故也。
編後記
鄭欽安氏為近代傑出的、具有代表性的傷寒學家,其所著《醫理真傳》、《醫法圓通》和《傷寒恒論》三書,從元陰元陽立論,互相發明,渾然一體,為推廣運用傷寒理法方藥於各種雜病之辮治的獨特經驗總結,對治療慢性疾病,獨闢蹊徑,自成一家,實為繼承和發揮仲景學術傳世之作。我服膺其學,潛心揣習,用幹臨床,效如桴鼓,故多年來致力於三書之闡釋,承巴蜀書社以弘揚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為己任,鼎力支持,業已先後出版。出版後頗獲海內外好評,其中《醫理真傳》、《醫法圓通》再版均已售罄。現應讀者要求,乃將三書重排,合訂為一冊,改為大32開精裝出版,定名為《鄭欽安醫書闡釋》。三書內容,沒有增減,僅由責任編輯調整統一全書體例,刪除、合併三書序、跋、附記中的冗贅篇章,重編總目,並對原版個別訛錯字加以訂正。
十餘年來,我雖竭盡全力為闡釋三書作了很多工作,因個人水準有限,兼之資料不足,於其所不知者,付諸闕如;所幸鄭氏三書,原文俱在,深望中醫界高明之士,不斷豐富發展,以匡不逮,庶使鄭氏之學,得以發揚光大,則我抛磚引玉的宿願也就得償了。
承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副委員長,中國科學院主席團成員、院士,中國醫學科學院名譽院長,中華醫學會名譽會長,國際知名泌尿科專家,我九三學社主席吳階平同志為《鄭欽安醫書闡釋》題簽,敬致謝忱。
唐步祺于成都槐樹齋
1995年3月